祭姐

姐去世整整三十年了，一直想为她写一篇文章，追忆一下姐弟之情。苦于笔头笨拙，一直未能如愿。

今年春节期间，我回了一次故乡，在哥哥家里，见到外甥带着已经上了初中的孩子来拜年，看到我的时候，外甥叫孩子喊我“老舅爷”。我虽然高兴，可是瞬间我的两眼又噙满了泪水，心里酸楚楚的——姐的孙子都这么大了。

三十年间，我去过姐的坟头看过两次，一次是姐刚去世的那年春节；另一次是我从外地调入合肥后的那年清明节。

姐是因肺病去世的，起因据说是小时候由于缺少粮食，在春天里的一天晌午，姐哭着说“肚子饿”，母亲没有办法，只得从菜罐子里夹出一个咸蒜头给姐充饥。由于姐非常饥饿，在吃蒜瓣时，不小心呛入了肺。当时农村缺医少药，更谈不上去医院诊治，结果姐得了慢性肺炎，直至后来危及了生命。

姐比我大五岁，小时候，父母不在家的时候，都是姐照顾我，带着我玩。我还有一个哥哥，比我大十几岁。记得小时候的一天早上，我和姐正在堂屋中玩捉迷藏，由于嬉闹声比较大，我哥突然从卧室里跑出来，“啪啪”在我的头上就是两巴掌，我被打蒙了，我姐马上反应过来了，冲着我哥喊道：“你懒，都快中午了，还睡懒觉，不讲理，还打人。”随后，姐把我拉到她跟前：“不要怕他，他是个懒虫。”后来我明白了，哥哥因前几天过度劳累，就想趁着下雨天在家休息，结果被我们的嬉闹声吵醒了。

姐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她总是护着我，所以在我的同龄人中，没有人敢欺负我。姐有时有一些好吃的东西，她自己舍不得吃，总是悄悄地塞到我的手里，就是后来长大了，她还是偏爱着我。母亲给她买的结婚布料做嫁妆，她还偷偷地留下两块，给我做了一套新衣服……我记得上高中住校，姐特地给我做了一副绣花枕头，非常好看，我简直爱不释手。一直到师范毕业后参加了工作，还枕着她给我做的那副绣花枕头！

姐去世三十年来，每当我想起过往的事情，总是两眼婆娑，满含泪水。我非常痛恨那个译错电报的邮电局工作人员，是她（他）耽误了我，没能见到姐的最后一面。我常常悲伤地想到，姐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一定是想见到她深爱的唯一能让她感到体面的弟弟啊，而就在这样的时刻，弟弟迟迟不来见她，她是多么的绝望，她是多么的心寒，她是多么的凄凉……

她又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离开这个让她多么“留恋”的世界？是悲哀，是心碎，还是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