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往昔学种田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所在的军分区在南湖开垦了好几百亩田地,平时,轮流抽调战士和干部驻守管理,农忙时,则出动所有机关干部战士干农活。这年,上级抽我到农场劳动三个月。这三个月里,我拿惯枪的手,又学起了种田。
农场管理员姓汪,大家叫他汪管理。汪管理特有个性,做起事来样样精通,尤其是摆弄起拖拉机时,更是神气得很。在农场管理方面也特别到位,谁大手大脚一点,他都不放过。汪管理见到我们总是一脸笑,有时农活特别忙,他便让炊事员多做几样菜,拿酒招待我们。其实,我们心里明白,汪管理真的不容易。别的干部都有探亲假,可以回去看望亲人。可汪管理不行,因为农场离不开他,所以他很长时间没有探过家。尽管这样,汪管理仍无怨无悔地长年在农场工作,为此,他年年被评为模范。
我到农场劳动后,汪管理待我极好。有一次农场拖拉机的油泵坏了,他还特地指名让我到洛阳东方红拖拉机厂里去修理。从洛阳修油泵回来后,我给他带了几样小礼物,感谢他照顾我。
我们分区农场是大农场,所以每到农忙时都是出动所有人员,用上各种农业机械。记得当年我们用拖拉机犁地、插秧机插秧、康麦因脱麦机打麦。但割麦割谷都是人工用镰刀收割,很少用收割机。
在农场劳动很自由,尤其是下雨天,我们常常聚在一起讲故事,或到附近河沟里捉鱼,每到这时,汪管理也和我们凑在一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记得有一次,我们捉了一脸盆鲫鱼,大伙吃了好几天,从煎到煮,变着法吃,味道美极了。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我们就要回到各自的岗位,新来的同志也很快要来了。汪管理很动情,听说每次轮换时他都这样,所有的人员都要轮换,只有他一人是专职农场管理,多年没有换一回,他也不想换,他说,做惯农活了,再回机关恐怕不适应。我们走时,他特地嘱咐炊事员为我们杀了一只正下蛋的母鸡,他说,你们机关的同志下来一呆就是三个月,没招待好你们,这一餐就算我老汪赔你们,待以后我到机关办事,你们再关照关照我。他这一说,我们轻松的心情一下沉重起来。都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今天我们是战友,说不定哪天我们就会复员转业到天南地北,今生都很难见上一面。说到这里,大伙都向汪管理敬酒。人高兴,醉了也高兴,人悲伤,醉了也会掉泪。那天,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我们又笑又哭,又哭又笑,直到半夜。第二天,新同志来了,我们老同志走了,看着汪管理忙进忙出的样子,没有一个不夸他的。
再见到汪管理是第二年冬天。他戴着大棉帽找到我驻守的军火仓库,非要我帮他弄几发子弹不行。我说,那不行。他说农场周围有好多野兔子,他想打几只,给战士们改善改善生活。我说,那也不行,要子弹,非得有调拨单或首长的批条。他说批条行?我说,行。于是,他一溜烟朝分区跑去,回来时,拿着司令员的批条。我按照批条发了他五颗子弹。后来听说他用这五发子弹打了六只兔子,至于怎么会多打一只,至今仍是个谜。
三个月的农活,既锻炼了我,也改变了我对一些人的看法。大千世界,不可能只有一种活法,只要自己满意而且又不伤害到他人,那就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