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菜
苦菜,南方一种草本野菜。多生于山地,尤是阴潮地带。性微苦,名副其实。
苦菜乍看像小白菜,叶形椭圆有小齿,初时约十来片围生。稍大茎圆梗长,小片互生有间隙。秋开白色小花,孕细小种子。因味苦,农家或将它与其它菜拌和喂猪。牛非但不吃,连嗅也不嗅,并任意踩踏,使苦菜零落成泥。但苦菜很快会奋然爬起,不几日又一番生意盎然了。
但在“三年困难”时期,苦菜却是宝物。那时,山农多以树叶野菜作为代食品。橡子、野果、藤禾、蕨、葛(连渣)等粗涩的东西都吃过,那要等到秋后。春天时,苦菜应运而生。其实山芹、马兰和荠菜也有,可数量不多,杯水车薪。惟苦菜、长毛蒿等俯拾即是。母亲于集体干活收工途中,随手可捋满一兜。必先放开水锅里焯一下即捞起,晒干或晾干加入食盐略炒,再拌粥拌饭全家同吃。这比有人用长毛蒿、野麻叶快速塞满肚皮而带来排泄困难和痛苦好多了。实践得到的经验,山农们常说,苦菜是老天爷留给老百姓的一个心眼,一条生路。
那个饥荒的春天,读高小的我辍学了,在家带小弟弟。小弟瘦得皮包骨头,可母亲只能给他两碗苦菜饭吃。我则在一旁读一本残缺的《西游记》,我故意念“乱蟠桃大圣偷丹”里的句子,“大圣将那熟透的大桃摘了许多”,弟弟虽小,却听得津津有味,那碗苦菜饭似乎也吃得特别香。就这样,一家人凭几碗苦菜饭度过了那个难忘的春天。
返璞归真、设法减肥的今天,我特意掐几把鲜嫩欲滴的苦菜,照母亲的做法,加佐料和醮上麻油。清爽可口,还有透心的凉。犹如童年的味道,更有母爱的滋味。嘴嚼往事,总有几多辛酸,几多苦涩,几多怅惘,几多甘甜。
苦菜生于苍凉的土地上,根茎又粗又长且有密如蛛网般的须根根系。不择瘠肥,不忌砂土,石缝也能扎根,日光雨露兼收并蓄,落个绿叶素心。不时挂几滴晶莹珠露,水灵灵的。苦菜时成簇成群,犹如一队队穿绿衣的女子在轻风中摇曳,婀娜多姿,漾出生气,更荡漾出生命的无限豪气。更多的是那么一两株寂然地杂于葳蕤的草丛中,平淡无奇,甚至畏畏缩缩。任何生命都是大自然的产物,包括人类也是大自然创造众多生命中的一分子。在大自然的眼里,每一个生命物种都是大自然的手心手背。就如王荆公曾言的:“勿去草,草无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