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痕
一个老鼠!
张旺雨赶忙把餐厅门关了,又喊:“快来!打老鼠!”在厨房里的婆娘马上来了,他开门让婆娘进了餐厅,又把门关紧。婆娘问:“多大的老鼠?”他说:“好像还蛮大!”
两口子多次在厨房里打过老鼠的,就心照不宣地分了工:婆娘拿了个长柄扫把做武器,负责打;丈夫负责搬动餐厅里的东西,以让老鼠暴露出来,挨打。
刚搬动角落里一个酸菜瓮坛,老鼠就溜出来了,打!婆娘一扫把打去,可惜打空了。老鼠窜到另一只角落里去了,那里有一个碗柜。张旺雨就移碗柜,还没移开,老鼠就溜出来了,窜到门边,见无隙可钻,就沿着门框往上爬。老婆一扫把扫去,老鼠掉下来了,张旺雨一脚踩去,踩着老鼠身体的后部分,那家伙吱地叫一声,就扭过小脑袋,给他咬了一口。张旺雨也哎哟一声,却没松脚,更加用力地踩,再移一下脚,踩在老鼠头上。整个老鼠被他踩扁了。
这时他才看自己的脚,只见凉拖鞋鞋面的一个空档——左脚第五趾和第四趾分趾的丫杈处,有两个齿痕,似还隐隐渗出血来。张旺雨马上给村医打电话,讲了情况,问怎么办,村医要他先把脚放在自来水龙头下反复洗,然后到城里的防疫站去打预防针,说防疫站打预防针的医生是二十四小时上班的。
他张旺雨虽是大有权势的一村之长,但事关身家性命,小小村医的话还是要听的,就遵嘱,洗。他的婆娘则和村里一个有小车的青年联系了。
不久,小车开来了,张旺雨上了车,婆娘自然也陪他去。
从他们村到县城,不过半小时车程,又是晚上,很快就到了。防疫站的医生又要他再在自来水龙头下洗一阵,然后给他打了预防针。他问:“还有什么问题吗?”几年前,他们村一个村民被老鼠咬了一下,不久就得了狂犬病,死了,当然,那人没有打预防针。医生说,应该没有问题,不过以防万一,还可以打血清。婆娘说,那还是要打血清。他也说还是要打。血清白天才打的。第二天他就来打了一支。接下来的几天又按要求打了。然后再抽血检查,检查报告单上写着是阳性,问医生,阳性是什么意思,医生说明血液里没有狂犬病毒。他就放心了。
还是在张旺雨被老鼠咬了一口的第二天,他从县防疫站回来,刚跨进家门,就有一个人跟着进来了,说:“听说你……”那人五十来岁,比他大个七八岁,脸上牵着笑纹。
“没事没事!你拿东西来做什么?”他见那人把一个塑料袋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
“表示一点意思嘛!”那人说。
“东西拿回去!……事情该怎么处理还要怎么处理!”
“他旺雨叔……我再请你……可不可以通融,放一马?……”那人还心存幻想。
“照规矩办!”
于是那人蔫蔫地往外走,张旺雨责令他把东西也拿走。那人跨出门槛,张旺雨又说:“你要注意,打老鼠不能穿凉拖鞋、凉鞋,更不能打赤脚!一定要穿有鞋帮的鞋!”
晚上开村民会的时候,张旺雨还把这条教训在会上宣讲了。
张旺雨是关心和爱护村民的。
十多天后的一个傍晚,张旺雨像前一次一样,又在餐厅里发现一个老鼠。这次他特意穿上皮鞋,婆娘也穿上布鞋,夫妇俩同仇敌忾地打。那老鼠吓得从什么地方溜出来,他又一脚踩去,老鼠没被踩住,却爬到他脚上,他甩一甩脚,想甩掉它,那家伙没被甩掉,反往他裤腿里爬,然后在他小腿上咬了一口。
那老鼠一定是为前次那个报仇的。
马上又到县防疫站去。
防疫站的医生说,隔着一层袜子咬了,也没有齿痕,可以不打预防针。以防万一,张旺雨还是打了。
第二天,那个喊他为“他旺雨叔”的村民又来了,这回没带东西。
张旺雨显得亲和起来了,说:“坐吧!”还没等那人开口,他又说:“那事,通融就通融一下吧,下不为例!”
那村民千恩万谢。临走的时候,张旺雨说:“我这里有苹果,拿几个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