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想为你摘朵花

奶奶爱美，我从小就知道她爱穿闪亮的衣裙，为了让满头白发重焕光彩不惜下血本。她老是说我要有个女孩样，要不然嫁不出去。为此，她的穿着打扮不知不觉影响了我。总是能看到梳妆台摆着五颜六色的发夹，推开衣橱门，琳琅满目的衣服映入眼帘……真搞不懂，奶奶都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漂亮呢？

“你怎么不穿我给你买的那条裙子？”奶奶上下打量着我，问道。

“这衣服挺好的，那件太花了。”

“那件才漂亮，这件看起来像从大山里爬出来的，净是素色。我跟你说，那条裙子蝴蝶结，有花……”

“有完没完呐！”我直接打断奶奶的满心欣喜的介绍，没好气地嗔道：“我这么大个人了，穿那种裙子能见人吗！你不嫌丢人，有本事你去穿呐？”

面对我的呵斥，奶奶一言不发，她苍老的眼睛看了看我，然后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进了屋。我看见了，从她眼里流露出的无言和失望。我开始后悔。

奇怪的是，从那以后，奶奶再也没让我穿过她买的那些东西，甚至，它们一件一件地开始消失，不见。我注意到，奶奶的穿着也开始发生了变化，从以前的光鲜亮丽变成了朴素，浅淡，像一个缀满花朵的大树突然掉光了叶片，只留下光秃秃的躯体。渐渐地，我开始疑惑。

“你的衣服……怎么……”有一天，我实在按捺不住强烈的好奇心，我问她。

“你不是不喜欢那种衣服吗？！唉！也罢，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装什么嫩啊。”奶奶笑了。可从她的叹息里，我尝到了酸酸的味道。

“奶奶很羡慕你们呢。我们小时候，最多用一朵花插在发间。”奶奶语调突然变了，她笨拙地把手弯到耳朵后面，对着我笑，“那时，我还像你这么大哩！”她的动作，像顽皮的孩童。

我能想象到，奶奶的手上有一朵花，灿烂地绽放在我心间，充沛的爱将它浇灌。

我明白了，奶奶对我的爱，多半是她童年没有享受过的美与欢乐，她要将全身心的，对美的执着放在我身上，弥补她缺失的遗憾。

奶奶，我也想为你摘朵花，夹在你耳边，再跟你呢喃几句，缝补你童年的缝。

那束花，是我今生最大的向往——不见得有多美，却是我恍若隔世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