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

我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如路边树上的一片叶子，在世俗的这个大空间里，跟路边树上其他万万千千片叶子一样，沐浴着阳光雨露，也呼吸着废气雾霾。

这样，我的生活也便平淡无奇。我做梦也没有想过有什么奇迹会发生，偶尔周围有些婚丧嫁娶之类的事情，时间一长，也就习以为常。起初，还和同事们说说笑话，后来，连这样的心情也没有了。因为我们即使说着话，也还是带着防备的心理，生怕什么话说得不好，让大家不高兴了，或者不经意间给人家带来伤害，没准反目成仇。这样的话，真的就不值了，大家还要在一起共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话早就这样说了，不说说笑笑，不是什么也不会发生吗？不就没有那些莫名其妙的不愉快吗？这样想着，我们就戴着面具开始生活了，见了同事，见了朋友，满脸堆上笑容，送上问候。其实，大家心里明镜儿似的，都知道那笑容里面的真假成分，有些牵强附会的东西。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是啊，有什么办法呢？难道大家见了面都装作不认识？那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单位里新来了一个叫小颜的同事。她一副天真阳光的模样和当初刚上班的我一样，会让人看成没心没肺的样子，和谁在一起都是有说有笑的，而且，我感觉她特别和我说得来。看着她的单纯，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小颜。

小颜说：没有这么严重吧？

我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居然拼命地摇着脑袋，不相信！我拿她没有办法，只好随她去了。

没想到，今年的4月1日刚过，也就是4月2日吧。下班的时候，小颜让我和她一起走，她的神情很严肃也很沮丧，没有了往日的调侃和阳光灿烂。

我忙问：小颜，这是怎么了？

小颜告诉我，她昨天犯傻了。

我忙问：怎么犯傻了？

小颜说：我昨天给我们办公室除你之外的每一个人都发了一条短信。

我说：发了就发了，发短信很正常啊。

小颜说：问题是我因此闯下大祸。

我不解地看着她。

她告诉我，她给办公室主任发的内容是：我看见你和娟娟拉着手在大街上走，好亲热啊！

她给大李发的短信是：知道你老婆下午在干什么吗？去见小白脸了。

她给娟娟发的短信是：告诉你不知情的事情，你男朋友要去见网友了。

她给小甘发的短信是：你发财了，你的银行卡上被人误存了一万元。

结果是：

今天主任带着一脸的抓痕上班。

大李请假了，说是要和老婆离婚。

娟娟一天都闷闷不乐，接了一个电话，反复说着一句话“不要解释了，分手”。

小甘一上班就把银行卡找了出来，一脸高兴地去了银行，又一脸沮丧地从银行回来。

难怪，今天没有一个人搭理小颜。

原来如此！

我问小颜：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小颜说：昨天愚人节啊，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可是你的这个“愚人”也太过了！再说，愚人节不是外国人的节吗？好好的一个中国人玩什么外国节，并且还是这样的“节”！

不就是愚人节吗？不就是愚人吗？

从此，小颜再没有和大家开过玩笑。

一年以后，小颜变成了我。

与我不同的是，小颜有事没事总要找一张白纸，在上面反反复复地写两个字：苍白。

而我还是我，就像路边树上众多叶子中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