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馍的味道

在西安的大街小巷，偶一瞥，就会看到或大或小、或排场或简朴的泡馍馆，这个要文化有文化，要说头有说头的地方特色食品，只要品一次，其独特味道就可领略。可对来西安旅游的南方人来说，习惯了清香米饭的他们，常常面对一碗飘着异香的泡馍却要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才能解决掉。有的在主人盛情示范下，勉强吃到一半便捂起肚子喊胀。然而环顾饭堂时，他们却惊讶地发现那些苗条的西安女子，怎么可以一点不剩地把一老碗泡馍轻松的装进胃里？一方水土养育了一方人，也就造就了不同胃。于是，也就有了南北之别，地域之分。

西安南大街窄巷深处有一家泡馍馆，门头上方有一黑匾金字，颇有些气派。店面不大不小，店内弥漫着糖蒜、泡菜和淡淡的羊膻气息，陌生又亲切，红黑色装饰的吧台一角，收音机传来高亢粗犷的秦腔，感心动耳，荡气回肠。店老板阔眉方脸一脸厚道，一看就是地道西安人。店里早已满满当当坐满人，男女老幼围着一张大圆桌，有的聊着天慢条斯理掰着薄饼，有的已埋头倾倒在羊肉泡馍香醇味美、粘绵韧滑的味道里。在此饮食氛围下，淑女们也一卸优雅面妆，端起飘香的大老碗，就着糖蒜泡菜，稀里哗啦，满嘴流油，咥他个红光满面。那叫一个痛快淋漓！食后饮一小碗高汤，余香满口，回味悠长，感觉就和神仙一样了。想想，有什么可以比神仙还美的事呢。其实，在西安有很多土生土长的西安人，还养成了早上去吃泡馍的习惯，无论是听着秦腔的老者，还是哼着流行音乐的年轻人。他们从泡馍馆走出来，想必这一天下来心情必是愉悦舒畅。

如是说，一种地方特色饮食，与这个地方的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羊肉泡馍自然是西安文化的组成部分。它和那些秦砖汉瓦、唐诗古韵一样，有着漫长悠久的历史。据说羊肉泡馍最先是丝绸路上的胡人们，用羊汤泡饦饦馍演变而来，易带、耐饥、热量充沛，经过一代代祖先改良成为一道名吃，后被流传至今。当然，还有其他的说法，这些无疑组成了西安饮食文化的神秘与传奇。

大概是沾了这么点混血儿的缘故，羊肉泡的生命力格外强势，以至于在西安城众多的小吃中永远独领风骚。只要是西安的“土着”，可以说从乳牙未退的儿童到牙齿脱落的老者都喜欢吃。而名人骚客们，吃完留下的许多美文，亦成为一些老字号泡馍馆里永远的文化记忆。我不晓得南方人天天吃米饭以及用牙签吃螃蟹的感觉，反正我吃泡馍的时候，心里总是荡漾着满满的舒坦感，还有那浓浓的文化味。

当我每次走进到那些泡馍馆时，我的味蕾立刻张扬开来。再看那翻滚下金汤玉饼，汤鲜味浓，诱人食欲。黄花木耳，香菜红辣子，香气四溢，令人迷醉。此刻，脑海中仿佛看到那身着盔甲的士兵，快马加鞭驰骋在三秦大地上，他们挥舞着长矛追逐在草原上。嘚嘚嘚，多有韵律和节奏感啊。顿然，心胸变得辽远、宽阔和坦荡。当然吃着吃着也会想到秦腔、兵马俑、钟楼及老城墙等等，总之，羊肉泡馍的香气如同这块土地厚重绵长的韵味，早已印在人们的心里，挥之不去。

每每此时，我就赞叹脚下的这块土地，真是一个丽艳喷香的地方，不但造就了千年文化，更造就了千年美食，让我的眼里对它有了百般的爱意。记得当年第一次坐在鼓楼边一家泡馍馆时，就被这种气息所迷醉，尤其看到身边金发碧眼的外国游客们，个个露出一张张惊讶的表情，一如品尝西安的奇异味道，我的心亦随即热乎起来，从此便对羊肉泡——这种西安的味道，有了特别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