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是一种心境
岁月的双脚一踏进腊月的门槛,便像脚底板踩着火似的,一日日追着新年而来。
过年是一种心境。乡里腊月,乡亲们一见面,彼此挂在嘴边的总是这样一句,年货办得怎么样?对方往往会说,还没办齐,好多东西都等着买呢。具体是哪些东西,他们自己也说不清,反正腊月天,男人们每天都得去赶集。集市上,大家小户无论钱多钱少都在忙着置办年货。街市上到处都是讨价还价的声响,挤来挤去的人中,母亲拉着女儿从一家衣店折到另一家,忙着让个头蹿得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女儿去试那一件件漂亮的羽绒服;男孩呢,则心事不宁地躲在父亲身后,极不情愿地把一件件夹克罩在身上。
女人呢,盼过年的心比男人还急,看到村西头的人家摊起了粉扎,便在井边淘好一水缸的米,再在米里面放些绿豆什么的,将米豆泡了几天后,便用细竹篮将米豆捞起来,到小河边一遍遍淘洗。白胖胖的米和翠绿绿的豆,被她挎进竹篮拎回家放进木桶里。那厢,男人已把石磨支在堂屋正中,磨单也被男人用穿过睡梁的麻绳固定好,一场磨米豆的战事吹响了集结号。在石磨的撮合下,米们和豆们融为一体。停磨的当儿,女的已坐在灶下,烧起热热的锅,男的捋起衣袖,操起事先扎好的小草把,用一块肥猪肉在锅底擦上几圈,然后舀起一勺刚磨好的米豆浆,随手在锅里打了一个旋,张口对灶下的女人叫道:“加旺火!”仅十来秒,男的用手在锅中掀起一角,对着锅底呵一口热气,呼地一下就把一张粉扎翻了个儿,不大一会,这张热气腾腾的粉扎就被扣到水缸盖上的那面底朝天的竹筛上。
孩子们闻不得那香香的味儿,急急地从场地上的游戏中赶回,眼巴巴看着父亲的手从锅里抄起一张粉扎来,折叠后递到自己手上,然后美滋滋地躲在一角,狼吞虎咽起来。
翌日天放晴,门前场地支起的竹笆上,摊晒着切得齐整整的粉扎。打门前路过的人们免不了要对刚摊出的粉扎夸上几句,乐得主人的嘴笑得合不拢。
接下来的日子,一家人又要忙着蒸年糕、做水豆腐。听到爆米花开锅的巨响,大人们便叮嘱孩子用尼龙袋装上几碗米去排队。炸爆米花现场,师傅左手抽风箱,右手转动铁锅,大约五六分钟,师傅停下手,站起身,用膝盖在锅口处一跪,“嘭”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炸出了满满一长袋的爆米花。
转眼到了年三十,炸响爆竹,一家人便聚在一起吃过年饭,做父母亲的便让孩子们各自去换穿新衣新鞋,孩子们的心却早已飞到大年初一,期盼着和小伙伴们明早一道拜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