谒聂耳墓
我隐约听见有个庞大的交响乐队奏响了《义勇军进行曲》……它的每个音符,每个乐句,仿佛都蕴藏着千钧之力……
因为天性对音乐情有独钟,在昆明逗留期间,专门腾出时间,追随《义勇军进行曲》那明快激越的节奏和悲愤的民族豪情,我拜谒了人民音乐家聂耳之墓。
聂耳墓园坐落在昆明西郊太华寺与三清阁之间的山坡上。整个墓区苍松翠柏遮天蔽日,背负青山,前俯滇池,依山面水,裹青拥翠,很是幽静。墓园呈月琴状,弧形的墓壁上是一幅用五线谱贯穿的巨大浮雕,表现了人民在聂耳音乐的鼓舞下,前仆后继,英勇奋斗的气概。墓室位于琴盘发音孔处,上竖墨石墓碑,郭沫若题写的“人民音乐家聂耳之墓”如血殷红。七个花圃象征七声音阶,漫步在象征着聂耳24个春秋短暂人生旅途的24级台阶上,我的心海仿佛在五线谱中激荡着层层涟漪,为一代音乐才子英年早逝而深感惋惜。我就这样久久地凝望着他,一任那绿色的荫韵洒在我的肩头。
聂耳,把青春投入到民族解放的洪流中,当他把艺术才华施展在人民大众的斗争中,当他把鲜血洒在奔向世界和平的跑道上,他便创造了永恒。不是吗?当雄壮激越的国歌穿过我们的心,穿过我们子孙的心,穿过地球的心,激荡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时,谁能说聂耳的生命是短暂的?
大学时代曾读过聂耳日记,得知一些他那悲壮的身世。聂耳四岁时,父亲便病故了,家境贫苦艰难。坚毅的母亲,含辛茹苦,承担着全部家务劳动,几乎每天晚上,她都要给孩子们讲岳飞、《柳荫记》、《孟姜女》等流传于民间的故事。母亲常常用滇戏或花灯曲牌边唱边讲。这些低徊哀婉的歌声,像潺潺小溪一样注入聂耳幼小的心房,成为他音乐艺术的启蒙教育。
上世纪30年代,他从南方来到北京,住在宣武区校场口的云南会馆等地,在京居住时,他曾几次去天桥市场,目睹了各类艺人的悲惨生活,使他非常激动,在他日记写道:“这儿是一个低级社会的缩影,什么卖艺的、唱戏的、变把戏的,无奇不有。”面对下层劳动人民在艰难中挣扎的场景,他在内心深处发出了“这是向敌人进攻的号角”,他写道:“在这儿,充满了工人们、车夫、流氓无产阶级的汗臭,他们在狂吼、乱叫、好像些疯人样地做出千奇百怪的玩艺,这些吼声,这些真刀真枪的对打声,锣鼓声……这是他们的生命挣扎,这是他们向敌人进攻的冲锋号。”
读到这些日记,使人很自然地就会联想起他的《义勇军进行曲》的前奏曲,从这冲锋曲中,听到了中国人民向一切敌人冲锋的号声,同时也表达了全中国劳苦人民的心声!
从1933年8月发表第一首作品《矿工歌》,到1935年4月东渡日本,在不到2年的时间里,聂耳在中国现代乐坛留下了令人难忘的印迹:创作了《码头工人歌》、《大路歌》、《开路先锋》、《卖报歌》、《毕业歌》、《新的女性》等鼓舞人心的群众歌曲和《梅娘曲》、《塞外村女》、《铁蹄下的歌女》等优美隽永的抒情歌曲。再加上他写的其他歌曲和他根据民间音乐整理改编的《金蛇狂舞》等6首器乐曲,共有41部作品。
1935年7月17日,聂耳因赴苏联途经日本逗留时,在日本藤泽市鹄沼海滨游泳,不幸溺水逝世,终年仅为24岁。但他不朽的旋律,至今仍伴随着中华民族继续奋进不息。
艳阳照耀在西山,斑斑点点的阳光碎片从婆娑的树影间筛落而下,偌大的墓园里,徜徉着南来北往的拜谒者,他们或静穆沉思,深读那巨幅浮雕,或手抚冰凉的墓碑,默诵那灼人的铭文……久久不肯离去。
五百里滇池闪动着粼粼颂歌。灿灿阳光和青青松林把聂耳的汉白玉雕像衬托得更加洁白,更加高大。在面向聂耳告别之时,我隐约听见有个庞大的交响乐队奏响了《义勇军进行曲》……它的每个音符,每个乐句,仿佛都蕴藏着千钧之力。这首歌,在风雨如磐的黑夜,像黄钟大吕激励亿万国民,冒着敌人的炮火一往直前;而今,它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已响彻祖国大地,激励着我们走向繁荣富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