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由于工作在乡镇,所以有机会深入到农户家里走访,当我踏进一家困难户的院子时,看到的是破败的土墙老屋,走进屋内,一股霉味夹杂着羊骚味扑鼻而来,墙上居然还有一副很陈旧的毛主席像。
这种老屋我很熟悉,记忆里,我就是在这种老屋内度过的童年。话应该从小时候说起,我的童年是在外婆家度过的,土墙上也有毛主席像及其他领导人的像,每年春节村里都发给新的,把旧的收回去。那时候,我感觉外婆的家很大,特别是到了晚上,由于没有电,煤油灯灭了之后,屋内一片漆黑,墙上的领袖像中老是有哗啦哗啦的动静,总感觉有一个很令人害怕的东西藏在老屋内的墙角,屋内一黑下来时就会飞到我的面前微笑,我总是把头缩进棉被内,以至于养成了蒙头睡觉的坏习惯,至今也改不掉。
在这老屋内,似乎有很多故事发生过。早晨天还不亮,墙上挂着的有线广播就响了,《东方红》音乐序曲结束后便是预报节目,记得有什么新闻报纸摘要等等,那时候听广播几乎成了人们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因为当时没有电,没有电视可看,收音机都是很稀罕的重要家电。广播每日三次,早中晚定时开播,因为有专门的检查人员,有些文件精神要传达,有些通知要下,所以听广播成了当时百姓最大的乐趣和活动,特别是到了晚上,总有一段评书、戏曲或广播剧播出,听着这些有趣的节目,我也暂时忘记了害怕,慢慢进入梦乡。
家里因为没有钟表,唯一的时间概念就是老屋门口的那块石头,如果它的影子在正北说明已到了中午,外婆就放下手中的活计开始做午饭。夏日的中午,我最喜欢喝外婆手擀的凉面条了。外公给我两角钱,我就会一溜小跑到生产队的瓜菜地里买几根带刺的鲜黄瓜回来,外婆捣好蒜泥,取下墙上挂着的一瓶醋倒点然后从满是油渍的瓦罐中取几勺熟豆油调一盆黄瓜菜。在开饭前外公照例是要喝一点酒的,外公总是倒的那么准确,小锡壶内出来的是满满的三杯老瓜干酒,不多也不少,外公的下酒菜很简单,一个自家腌的咸鸡蛋或是几块臭豆腐,再不就是一小碟咸豆角。外公喝酒是很讲究的,当倒上第一杯酒时,先用食指蘸一下酒,然后在小方桌的固定位置点三下,接着口中念叨一句话,并且沉默几秒钟,最后才端起这杯酒"吱"一声脆响喝到口中,品一下,再慢慢咽下,然后吃点菜。等最后一杯酒喝完后,外公习惯把杯中的残酒用手指抹一下涂到眼角里,然后惬意的闭上眼睛,口里嚼着菜,山羊胡子随着一翘一翘的,很满足的样子。
时间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随着时代的更替、经济的发展及村庄的变迁,这种老屋已经渐渐退出了人们的视线。由于外公外婆都不在了,那处承载许多故事的老屋在很多年前就不在了,只是在我的记忆里它还时常温馨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