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陕西
长安人的“和圣”寒山
说“和仙”就得先说“和合二仙”。
“和合二仙”由“和仙寒山”和“合仙拾得”这两位组成。
寒山与拾得两位大师是佛教史上着名的诗僧,相传两位大师是文殊菩萨与普贤菩萨的化身。这两位大师给人印象最深的是他们特别有名的一次玄妙对话: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置乎?”拾得曰:“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拾得的回答令人慨叹,只觉得莫测高深,意味无穷。
寒山为京兆长安(今陕西西安)人。严振非《寒山子身世考》中以《北史》《隋书》等大量史料与寒山诗相印证,指出寒山乃隋皇室后裔杨瓒之子杨温,因遭皇室内的妒忌与排挤及佛教思想影响而遁入空门,隐于天台山。还说他在唐代累试不第,原因却是因他身材矮小,相貌不端,“嫌身不得官”。无奈离开长安,流落乡野,成为一个浪迹天涯的贫困书生,隐居荒山,被迫出家。
后来寒山入浙江天台山,隐居于天台山的寒岩,故名寒山。寒山曾在天台国清寺当过厨僧,与寺中的拾得和尚相见如故,情同手足。而拾得命运凄苦,刚出世便被父母遗弃在荒郊,幸亏天台山的高僧丰干和尚化缘经过,慈悲为怀,将其带至寺中抚养,并起名“拾得”,在国清寺中为他受戒为僧。拾得受戒后,被派至厨房干杂活,传说当时从长安流落到此的寒山还没有进入国清寺,但拾得常将一些剩余饭菜给寒山吃。国清寺的丰干和尚便让寒山进寺和拾得一起当国清寺的厨僧。寒山和拾得在佛学、文学上的造诣都很深,他俩常一起吟诗作对,后人曾将他们的诗汇编成《寒山子集》三卷。这两位唐代高僧,后由天台山至苏州妙利普明塔院,此院遂改名为闻名中外的苏州寒山寺。
传说寒山享寿120岁。据他“老病残年百有余”的诗句可以推断,《宋高僧传·丰干传》载,寒山子是初唐睿宗(662-716年)时人,而《沩山灵佑传》又言,灵佑曾经“入天台,遇寒山子于途中”,而且寒山子还点化他说:“千山万水,遇潭则止。获无价宝,镇恤诸子。”这已经是唐宪宗(805-820年)时候的事情了,其间历史跨度达一个世纪之久。
苏州寒山寺的大雄宝殿后壁,嵌有清代画家罗聘所绘寒山、拾得写意画石刻。大殿旁堂屋供奉木雕金身寒山、拾得两位和合喜神的塑像,一人手持一荷,另一人手捧一盒,造型古朴,表情生动,笔迹遒劲,形貌如真。
清人翟灏《通俗编》云:“今和合以二神并祀。”清雍正十一年(1733年)时,雍正皇帝封天台寒山大士为“和圣”、拾得大士为“合圣”,于是,寒山、拾得这“和合二仙”(又作“和合二圣”),才最终得以确认。旧时常有悬挂和合二仙图于中堂者,取和睦吉利之意;又常于婚时悬挂,象征着夫妻相爱,天作之合,百年好合。
寒山是一位诗僧,过去并不被重视。千年之后1919年的“五四运动”时期,倡导白话文。胡适在《白话文学史》中将寒山、王梵志、王绩三人并列为唐代的三位白话大诗人。由此,寒山始受到国人的青睐,大陆及台湾学术界纷纷撰文评议寒山,新中国成立后到八九十年代,寒山研究更呈现出繁盛态势。
从20世纪50年代起,寒山诗远涉重洋传入美国,美国“垮掉的一代”将寒山奉为偶像,嬉皮士运动中他被封为祖师爷。墙里开花墙外香,其诗一时之间风靡欧洲,寒山诗被翻译成英语和法语为众多的读者所接受。
项楚在《寒山诗注·前言》中认为,“不拘格律,直写胸臆,或俗或雅,涉笔成趣”是寒山诗的总体风格。钱学烈《寒山子与寒山诗版本》指出:“寒山诗十分接近口语,堪称唐代白话诗的典范,在白话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由于它比较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的语言面貌,对于了解唐代口语的语音、词汇、语法,对于研究中古和近代汉语,对于研究汉语发展史都是极其珍贵的资料。”
生前名望甚微,身后却声誉日隆,中国文学史上那些如寒山一样,没有引起普遍关注,影响不大的诗人,能够在千年之后被追捧,被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人们所接纳而推崇,并竞相研究,引出国际“寒山热”,这本身就是一个神话。应当引起当代学界更多的重视,尤其是寒山的故乡——陕西,更应深入研究。不要让这位京兆长安人的寒山仅仅是以佛教高僧、吉祥文化中被神化的“和圣”“和仙”而高高在上,而是让他回归一个肉胎凡骨的平民诗人的本来面目,立于世界文化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