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住美好
冬日,古城一个无霾天,湛蓝高远,风清气爽,寒而不凛。适逢礼拜,家人一致举双手赞成,到往新开放的大明宫游玩——聊发思古之幽情去。
每遇出行,先得绕着十个月大小的孩子转起来:吃的奶瓶奶粉果汁果酱;用的小碗小勺小叉保温杯,纸巾湿巾小围兜;穿的棉袄棉裤棉鞋袜;戴的棉帽口罩围脖手套,一个也不能少。待小人武装齐整,天已正午,紧喘口气,赶快出发。
出门即遇堵车,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天际却又风起云涌,瞬间暗下来,既而又飘起零星雪花来。无奈只有顺其自然,走马看花不虚此行吧。抱起孩子时才发现,屁股怎么湿漉漉的,检查后证实,原来竟忘了给戴尿不湿——这可是个重大失误,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纰漏到底还是出在了孩子身上。四周环望,马路对面好像是个超市,忙直奔过去,却正在装修,并未营业。正是惆怅焦虑万分时,突然发现游人中有怀抱婴儿的女士,当即受到启发,忙畏畏葸葸地尾随上去,这让她有了点错愕甚至惊慌:“不好意思,我们出门忘给孩子夹尿不湿了,这里……您如多带,能不能借让给我们一个……”
“噢——都是有孩子的,可以,可以。”
“谢谢,谢谢,您可是帮了我们大忙……”
终于解决了燃眉之急,激动地一手接过尿不湿,一手忙从裤兜里往外掏钱,边感激地说:“我们付钱给你……”
“你给钱?!是这样我们不借了,我们孩子也只多带了这一片!”
“这……这,噢——对,不说钱,……谢谢啊!”
三十年前,也是个寒冷的冬天,我们去北京给单位接新车。一切手续齐全,可就是接不到车。三番五次去车场,老板倒也很客气:来趟北京不容易,多逛逛多转转。他总是这个话。可我们已经逛了天安门,并瞻仰了毛主席遗容,逛了故宫,逛了颐和园,只差长城了,我们也知道不到长城非好汉,可是完不成任务,成什么好汉孬汉也没用。
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吧,我们只有低声下气再去交涉。北京的冷是彻骨的深冷,加上料峭的寒风,真是绝非一般的冷,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去后我们才发现,接待室换成了一位大爷值班,这位大爷面庞黝黑,冷峻得凛然。甚至连搭讪都很困难,我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我们互递了眼色,领导也点了点头,说时迟那时快,我趁这位大爷转身给火炉添煤的机会,将桌角上的一个茶杯,用大衣下角扫在了地上,茶杯啪地摔碎了。霎时,接待室空气凝固了,不难想象,接下来的一幕将是不堪设想的。我们陪不是的陪不是,扫地的扫地,抹桌子的抹桌子。同时,再三申明我们的无意,且我们是有意一定要赔偿他老人家的杯子的,领导甚至佯装愠怒地呵斥了我几句。我趁机将第二步计划也实行了,这位大爷表情依然严峻不动声色。他喏了一声,接过我们的手续翻看过后,从老花镜上方瞅了眼毕恭毕敬的我们。拉开抽屉,直接捡出一串钥匙,打开接待室后门,领着我们去了后院停车场。任我们选颜色检查外表,点火发动听引擎有无杂音,清点附件备胎等等,始终很耐心,这令我们十分感动和满意。互相挤眉弄眼,并狡黠地窃笑。意思很明确:我们的小计谋可真灵啊!
当天,我们一路上听着流行歌曲,晚上便赶到了邢台。登记宾馆住宿下来,我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取洗漱用具,打开后备箱时却发现,我们的“小意思”竟然原封未动地放在工具袋里。这令我十分地不解,大爷怎么放进去的,我们不但未曾发现也无论如何回忆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