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秋
清晨醒来,一阵凉意。
我披上大衣,出了房门,天空一色淡灰。走到街边,邻居家一位将及花甲的老人正蹲在自家前坪锯树干。他头戴一顶褪色的老式蓝染布帽,身形瘦小。面对冷峻的寒风,毫无惧色。他已是这里的老住户了。
我往回走,抬头望见马路的尽头茫茫一片。一阵寒风,伴着蚕丝一样的细雨,从我身上穿过,如寒针刺骨。我裹上衣帽,疾步前行。走到操场,围墙边一棵小树的树叶正要开始泛黄,树干下却又长出一簇几寸长的新枝,叶儿嫩得能挤出油。穿过楼底,来到教学楼后。这里是后山,寂静得出奇。只有一阵阵哗哗的声音从上方传入耳膜。原来是一团团雾,像塞满了水珠的棉花糖,正横扫竹林。我眼前是一块新竣工的水泥地面,上面斜倒着一只小水泥桶。右面的土坡上有一扎粽叶。绿得出奇。在后山这块萧瑟、寒冷的地方,更显得生机勃勃。往右看,十几米的地方,伫立着一间白墙黑瓦的小庙宇。平日不见人来,现在更安静地卧在那里。仿佛在静静凝听。风声,雨声。
早秋,是一片寂静。
我回到房间,关上房门。整理床铺,换衣服,洗漱。一切完备后,下楼选摘几片粽叶,洗净,准备用来蒸面粉粑。我关上房门,开始折腾着揉面团。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溜走,等我将面粉团揉成型,才幡然醒悟,孩子们该来了。一看时间,果然已到八点一刻。我赶紧打开房门。一开房门,外面的天色已和清晨不同。
天空变成浑浊的白色,眼前一大块空地好像更加空旷寂凉。用眼睛和口鼻一起触摸空气,会发现空气被榨干了水分,只剩下空荡荡的一个躯壳。马路上,操场上,走廊上,都异常干燥、白净。像被人用水细细抹过,然后用一个巨大的吹风机吹干了一般。马路上,很长时间才会有一辆车疾驰而过;操场上,孩子们无忧无虑地笑着,跳着,跑着。走廊上,二年级老师正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少数十几个孩子在各自的教室里“聊天”。
我站在房门前,望着操场上尽情欢笑的孩子,心中下意识地吟出“年少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
早秋,是淡淡的愁。
结束了一天的课。一个孩子留在我房里写作业。大概六点,他完成作业,背好书包,跑下楼。我走到房门口,目送他出校门。这时的天空接近灰色。他左右扭头看了看,然后急速跑过马路,向家奔去。
我将视线移开,看见前方很远的山峦上雾气弥漫,正缓缓移动。我看着它,又想起了清晨在后山看到的那一团团雾……
忽而,一阵寒风吹来。我急忙关上房门,又折回到一个人的小天地。
早秋,是一年的黄昏,秋天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