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老家
已近花甲之年,本不该是多梦的年龄,但近来却时常做梦,主题只有一个--那个曾经生养我的乡村。过去的故园,只能在梦中相见。
生养我的那个村庄处在鲁西北,叫孟王庄。整个村庄成倒置的“品”字形,分前庄和后庄,后庄和前庄约一里地,中间隔着一个大“湾”,是一个独立的生产队。
1963年卫运河发生特大洪峰,那时我五六岁,至今记得父母把全部值钱的家当装上一辆小拉车,一个八仙桌倒过来捆在最上面,把我放在桌子里,父亲一直拉了十几里路,到了政府安排的堤上的一个叫大霍庄的地方。一年后洪水退下去,我们全家返回老家,看到洪水漫过房顶的痕迹,房屋已部分坍塌,全家在政府的支持下,自力更生,建起了现在的房子。
那时家境清贫,一件衣服穿多年,破了补补再穿。没袜子穿,母亲就用兔毛铺在鞋里,冬天穿着上学,即舒适又暖和。记得一顶帽子戴的周边起了毛,洗得发了白,缝缝继续戴。冬天的周日就到田间地头,找曾经种过蓖麻的地方,拣拾蓖麻子,一冬天的成果卖块儿八毛,买顶新帽子等过年时戴上。
儿时总盼着过年。一进腊月门,生产队就开始排班,哪家哪天用磨、哪家用碾子,那时还没有机磨,粮食加工全靠石磨和碾子。石磨和碾子棚从早到晚人来人往、笑声不断。粮食加工完后,“战场”随即转到家里,蒸馒头、蒸菜团子,炸藕合、炸茄盒等,一家人忙得不亦乐乎,有滋有味,热热闹闹,这样可以解好长时间的嘴馋。
冬天农家屋透风撒气的,只有靠近做饭的一边炕头是热乎的,而且被子也总是叠起来放在这一边,所以又起到保暖的作用。放学回来,手冻得发红、僵直,进屋扔下书包,就赶紧把手伸到炕头的被子里暖和,有时脚也冻得生疼,干脆脱了鞋一块伸进被子里,晚上父母也让我在这头睡觉。
那时,感觉是那么的温暖和舒服,好像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为了增加经济收入,一般户家都喂养一两头猪。父亲隔一两天就给猪煮红萝卜吃。到最后,父亲总能给我熬出一些“缠”糖,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是在煮萝卜的那个环节做出来的。有时一看父亲煮萝卜就一直等着,等的时间太晚困得睡了,父亲就留着第二天一早给我,缠绕半天也舍不得吃,用现在小外孙的话说“好吃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