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手艺
父亲是个中学教师,是别人眼里百无一用的书生,可在我眼里父亲是个魔术师,他用并不灵巧的双手变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花样丰满了我和弟弟的童年。
那年月,每年从春天就已经开始期盼元宵节,因为那可是我和弟弟最开心的日子。当夜幕开始初降,我和弟弟就迫不及待地拿起早已经准备好的手提灯笼冲出家门,来到小伙伴们中间接受他们的艳羡。小伙伴们手里的灯笼是高梁杆糊纸,而我和弟弟的灯笼却是木框镶玻璃的,细细的红蜡烛闪着光,把我和弟弟的小脸都映得红彤彤的。
出了正月,年就过完了,灯笼也完成了它们的使命被高高挂在不碍事的一角。可是父亲又变出新鲜玩意儿来了——一辆比椅子面儿大不多少的木身子木轱辘的木头车。头儿里系了根绳子,我和弟弟争着拉着满街跑,身后跟了一群吱哇乱叫的小屁孩儿。有了这辆小木车我和弟弟瞬间变得勤快起来,争着去村外的林子里拔草,拉着收获满满的小车走在村里,迎着大娘婶子们的问声回答:“喂小羊的!”然后在她们赞不绝口的夸奖声中忙碌了一个夏天。
那时候上学要自带板凳,我的第一个板凳当然是父亲亲手打制,厚实的榆木板被父亲细心打磨出光泽,不知道还从哪里讨来一点绿漆细细地涂了一遍。没得说,开学那天,在一片原木板凳中,父亲的大板凳再一次让我傲娇地成为艳羡眼神的中心。
那年暑假父亲带着两个伯伯在院子里打了一口压水井,免了我娘每天到村东头儿挑水的劳累,那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村里的小媳妇们都拿父亲做榜样教育她们的老公,直到她们家里也装上了压水井。
那时候父亲不仅像个木匠,他还会盘炕、修自行车、补车胎、修鞋子……直到现在我和弟弟和经常提起童年里父亲给我们制造的快乐,可娘却轻轻叹了一口气心疼地说:“让一个教书的人学着干些,还不是一个穷字逼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