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磨面
过年,对于农村人来说,就是放假,就是呆在家里享清福。享清福者,便是不干农活,天天睡到自然醒,悠哉游哉。
但是,过年前,必须准备好够一个正月,或者更长时间吃的现成食物。准备食物,首先要磨面、碾米,其次才能蒸馒头、蒸包子、炸果子等。
小时候,村里还没有电磨,石磨也不多。一进腊月,大家就集中到村里五六个石磨房前,排队占号。过了腊八,石磨就忙起来。每天天还未亮,就有人开始磨面,石头碾子“吱扭、吱扭”的声音远远就能听见。记忆中,用石磨磨面,速度特别慢。尤其是过年,大家要磨的粮食比较多,一旦开始,各家至少要磨一天,人口多的家庭,有可能还要磨两三天。如果磨的粮食少,就用人推磨。如果多,则用驴拉磨。拉磨是个慢功夫,骡子和马不喜欢干这活,它们拉着磨盘,总是不好好走,如果打它们,它们一生气,还会把磨盘拉到地上。牛性子慢,即使再打也走不快。只有驴最适合,它走路不紧不慢,而且拉着磨盘转圈也不烦。当然,套驴上磨前,必须得蒙上它的眼睛,否则,它也会耍脾气,驴脾气也是很犟的,我们常说的“犟驴”就是很好的证明。
人推磨,一般需要两到三人,分工是两人推着磨盘转,一个人箩面。如果是驴拉磨,则一个人往磨盘上添加粮食,同时把磨下来流淌到磨台上的粮食碎粒收起来,递给箩面的人。大人推一天磨不但累,而且转圈转得头晕;箩面的人摇一天箩儿,胳膊更是特别酸痛。所以说,磨面是一个体力活、耐性活。驴拉磨,虽然人省了力气,但是驴毕竟是动物,它什么时候想尿了,就什么时候尿;什么时候拉了,就什么时候拉;什么时候想放屁了,就随时抬尾巴放。弄得磨坊里面又骚又臭,人省了力气,但是却遭了罪。
我上小学时,村里有了电碾子,一下子改变了磨面的历史。电碾子速度快,效率比石碾子要快千百倍。于是,父母磨面的时候,不再受体力及时间的限制,也不再早早的就去排队。磨面之前,只需先用水搓一下粮食,直接倒进电磨里面,然后连续磨三到四次,白白的面粉和麦麸就分别从两个出口流出来了。
磨好了面,就能蒸馒头、做熟食了。民谚有“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的说法。因为那时候没有冰箱,为了储藏馒头,蒸得很迟。记忆中,一般腊月二十五六,母亲开始忙着蒸各种面食。先是馒头,蒸两大笼;再是花卷,蒸两大笼;还有豆馒头、素包子、肉包子等。总之,是要把家里几个瓦缸装满。蒸完了馒头,就要炸小麻花、捏灯盏。但是它们的量与馒头等相比要少得多。面用的也不一样,一般是用黏米和的面。这种面发甜,又是用油炸的,所以非常好吃,常常还没出正月就被我们吃完了。馒头不一样,虽然放在没有生火的屋子里,但是时间长了也会发霉。记得有几年,都出正月了,我们还在吃那些已经变了味道的馒头。
再后来,村里有了面粉厂,只需拉着麦子去,一会儿就能换来白面,再不用磨面了。如今,村里的超市不但有白面,还有饺子粉、富强粉等各类面粉,各种各样的馒头、花卷、包子等更是供应充足,过年时,人们再也不用为了磨面而起早贪黑了。但是,快过年了,我依旧想念那磨面的日子,想念那磨出的面蒸出的带有甜味的馒头、花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