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的微光
我出生的那年, 外公就已是早早的过世。对外公的事情我一无所知,后来慢慢的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的母亲在闲空时会和我谈起有关外公的一些事。
家里灯光微暗,乡村里的夜晚出奇的沉静,最多只听到看门狗的几声狗叫。冬天便就是如此,乡村里的乡亲们从早到晚干了一整天的体力活,晚上都草草吃完饭睡觉去了。
家里有电视机的就看些电视,没的就早洗漱完睡觉,为明日养好精神。彩色电视剧里时不时发出人物说话的声音,在这个静谧的夜晚显得异常的热闹响亮。不大不小的房子里都在震荡着里面人物的声音,人们看着看着坐在摇椅上不知不觉的合上了眼,似是没有什么可以唤醒她们的沉沉睡意。
没有电视机一个人住在旧屋里的老人家门都是早早的睡的多。就算是这个多媒体信息时代发达的今天,有了电视机、冰箱、空调、电脑,却也并非是家家户户皆有。买了也不见得会用,也不见得会时常用。
堂姐家大婚,家里的电器一应俱全,在这个小康时代的幸福生活还算是不错了。恩,没有外债夫妻两的生活足够可以了,不至于闹到为钱发愁的地步。但也不富裕,两人的工作也无非是个普通的民工,收入也紧是在物质上可以,但要是什么听音乐会,看画展就显得奢侈紧缺。
江南虽然人人都称比较富裕,可不是真的富可敌国。仅仅是相对一些北方的少部分贫瘠的地方而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江南是个风景迷人,细雨绵绵,江南的人更是水灵勤劳的。
我家四口人。我还有一个弟弟,我的家没有电脑。在这个网络一日千里的飞速发展的时代,电视机也不能满足青少年的生活需要和娱乐了。我的姐姐家有,夫妻两个时常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双双起床。穿衣,洗漱,姐姐起床后做了早上喝的稀饭。一切弄好之后,接着叫起顽皮的小家伙起床上学。
小家伙4岁了已经开始上幼稚园。"阿姐,傻瓜!"可恶,也不晓得是哪个王八羔子教会的,小小年纪竟然就学会学脏话。
"小白乖!告诉姐姐是谁教你这么说的?"我语气放缓,克制住怒意,尽量让小孩子看起来很是可亲无辜温柔的诱哄着。
"小白自己学会的。"小白调皮的一个劲的不断的嬉笑着摇头。
"囧!以后不许这么说阿姐傻瓜,知道没有。"我害怕他还会再犯,像大灰狼欺负哄骗小红帽的语气再吓唬他"要是你叫姐姐傻瓜!要不然肯德基就关门了。知道么?"
小孩子就是年幼无知,随便吓唬吓唬哄哄就什么都搞定了。小孩子就是这点好只要和他玩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拐卖人口为什么就是专门发生在幼童身上,基本就是这个原因。说他年幼无知吧,也会叫我傻瓜。小孩子就是耳濡目染,学的最快。我忍耐不住的胡思乱想,搞不好暗地里姐姐就是叫我傻瓜。
我调戏完了小白,跟姑妈打声招呼就上楼的姐姐的卧室去玩电脑。攥了把手,便推门而进,然后急忙的拖鞋而进还真不是一般的冷!我换了双了姐姐的脱鞋,径直的向电脑桌走去,不禁被寒意袭来打了个寒颤,冷不防的直哆嗦。因为我时常三天两头儿有事儿没事儿就来拜访联想电脑。早已经熟门熟路,省去了寻找的时间。我的视线里只有联想。
冬日,江南的屋内的温度一般是3°。手放在键盘上打了半个小时有余,我实在是忍不住把手缩了回来,放在口袋里取暖。姐姐家的是木地板,是两人新婚前特地装修过的,雪白无暇的墙壁上大大的挂着两人的新婚照片,正对着门口。一走进来不用搜寻一眼就可以映入眼里,除此外墙壁上还有一个海尔小空调。我实在挨不住了,太冷了。冻死我了。看看电脑右下角明明显示着两点整。我学过地理,知道这时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刻了。只不过是室内室外冰火两种天吧!我虽然酷爱电脑,爱玩游戏,爱看小说,爱八点档剧情。但我也不过分沉迷,小命身体要紧。再待下去,我一定可以成冰美人了!
"真是的,姐姐家的冰箱是拿来摆设的嘛?!"我冲口埋怨说着。关了电脑,拔了电源,整理好一切出门,似乎我没来过,一切恢复如初。我下楼时,姐姐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在做活。
"咦,姐姐今天不用上班啊?"我很高兴见到姐姐,毕竟我来时她总是不在家,难得碰上几回,上班时间她肯定在上班!
"今天看病去了,请了假。"姐姐轻巧坦然的说着,说着很轻松。她说的是很轻松,我一听心就开始紧张担心。
"姐姐,还好嘛?没什么大病吧?"我满脸担忧的神色,急切等待她的回答能够让我安心。
"没事,小毛病。休息几日就可以回去上班。"我狐疑的打量着姐姐,四肢健全,气色也是不错的,倒真是看不出什么毛病来。但是肉眼一眼看不住来的病症,往往更是棘手,非得上大医院拍片什么之类的。
许是不想我这个18岁的丫头担心或者真是觉得说了也是涂涂增添担心帮不上什么忙,我既而就转移了话题。"姐姐,你房里好冷,你们不开空调?"我一般不会随意动别人的东西,光光老是时常跑来玩电脑一事,我已经觉得我的脸皮厚到了极点,拔下来都可以做面膜敷脸。人皮的面膜应该没人用!哈哈!
"用不起啊!"姐姐特爱笑,给了我这个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的回答。
"啊?"没搞错吧,用不起还买。那你当初买它来是干什么的,不就是拿来用的嘛。这空掉又不是什么古董收藏品!姐姐你买来是纯摆设?!我心里不断地在嘀咕。
"你不晓得,用不起啊,这太贵了。这一度电就得花多少人民币!"
我家是没空调,不接触也自然不知道没什么好奇怪的。我还真不知道。但有些东西并不是说家里没有,我就应该不知道得理所当然。我一个高一的高中生,说来不知道觉得很是没脸面。
转移话题是我的拿手项。"这大冬天的,屋里冷啊。姐姐没感觉嘛?"我再次把我深刻的体会再次吐出来。
"不是有热水袋!有它就可以了'".
无语。
我和姐姐、姑姑唠嗑了几句便回去了。
夜晚水汽很重,吃完了晚饭,开始日复一日的重复地套着袋子。
南方的橘子,甘蔗,草莓,柚子,枇杷等热带水果挺多的。我家中种了几亩地的橘子。
采摘完后,为了防止水分流失,一般的会用药水泡过后用保鲜袋裹住。这样可以等到开春天气转热时出售。母子三人开始忙碌着,父亲在外打工时隔一个月回家一次。无非是带些钱回家看下家人。
我和弟弟一边套袋子一边听妈妈讲那年代久远的故事。真实的故事,关于外公外婆的故事。母亲是怎么会说起外公呢?哦哦,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大多的父母都这样,我妈更是不意外。
外婆有4个孩子。一个我妈,三个是我舅舅。那个年代计划生育搞得不是很严,话说我奶奶家就更牛了,10子啊!
在那个年代重男轻女的旧思想还是很重的。我妈仅只是读了小学六年级就断了学业,之后再也没上过学。一个舅舅是个赌博鬼,一个舅舅是个勤劳的不能再勤劳的农民伯伯。另一个是个退役的兵人也是唯一一个结了婚的舅舅。
我妈又在苦口婆心光辉的说着她年少那段不厌其烦也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历史。什么历史,就是陈年旧事!
"妈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都不知做了多少的活。你外婆是个幸福的女人,年轻的时候什么都懒得做。你妈我一早就上山砍柴,喂猪食,洗衣服,挑着担子一路走了好几十里。上菜市场卖菜!哪像你们俩这般,叫你们俩个娃来帮你老妈套袋子都是歪着嘴巴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我听我妈的话,不知道是羡慕我外婆还是埋怨我外婆。我妈和外婆也是有隔应的。
我和弟弟没出声,只是表情僵了僵,干笑了几声继续埋头静静的听着我妈诉说着。
我弟弟是个机灵鬼,他一下子想到了外婆说的一句关键话。"外婆不是说了,时代不同了!"我听完挨不住不禁失笑。人小鬼大,这话从一个九岁的孩子说出口显得特逗。我弟弟毕竟小,听我妈这样的事一提再提想必是厌倦了,听烦了。
第二年我大舅舅舅走了。
我只是小时候经常跟随我妈去外婆家。之后上学长大后就再很少去了。有时母亲哄着我去,我都会找各种借口推拒不去。有啥意思,就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我去又没事!和她说句话,都要使上吃奶的力。外婆85的高龄,很多人都说羡慕都羡慕不来。
我想我外婆之所以活着么长应该就是我妈说的年轻时过得很好吧。外婆活到这岁数,也不是什么病都没有,很健健康康。外婆有高血压。上了年纪,这人一到岁数不服老还不行。视力、听力、说话都不方便了。她说得吃力,我也说得吃力。和她说话我是用喊的。咳咳,和老家呆久了,一定不是折磨疯了就是成仁了!说得好,不成魔变成仁!再说下去,我想我一定成仙了。对外婆很是无语无奈,总不能和一个老人家计较!
外婆晚年痛失丧子果真真是应了那句白发人送黑发人。舅舅的离去给外婆很大的打击,老人家像林黛玉那样是天天以泪洗面。
在那个时候,俩个光棍的舅舅没有和外婆分家自立门户,一直母子三人住在一起。小舅时常不在家,唯有大舅舅每时每刻陪着外婆。
舅舅多半的时间都是在田里忙碌!勤奋的播种、耕耘、收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任时代如何飞速发展,舅舅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淳朴农民。有的人家要不卖了田地背井离乡打工,要不放任田地不管,任杂草狂涨挤满了无人行走的小路。鲁迅说,路是人走出来的。字面理解确实这样,田间的小路没了人行走踩踏,小路自是湮没掉。
我曾在外婆家住过一个月。那是出生以来最久的时间了。其实我对舅舅和外婆不是很了解。毕竟我不是时常听别人说起,除了我妈。
一天我放学回来,我看见外婆坐在台阶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外边,也不知在看谁,在想什么。外婆像是一位久久盼望出远门的儿子归来的望子雕塑一样,好吧,其实有点像望夫石的典故。
我不是正对着门的,在拐角处,我听到了舅舅的破口大骂,我缓缓地走进"舅舅盯着外公的灵位不断神神忽忽的说着我听不懂得话。
桌上摆着下酒菜和几个空酒瓶。舅舅不爱吸烟,但粘酒。喝的脸上通红,一脸的狰狞。完全不似往日的亲切和蔼,这一刻我是害怕的。我慢慢地也有点听清了舅舅在说什么,说外公去的太早了,抛下他们啥啥的。
我沉默的吃着饭,不语。外婆也不说话。莫名的舅舅从灵位上转移下来对着我愤愤的说这话,"你要当个大官!不能让一些坏人逍遥法外。"
我听得稀里糊涂心惊胆战。感觉舅舅实在埋怨什么,埋怨生活的不幸?半响,我颤颤惊惊地开口回话:"恩。"声音飘忽忽的,像是在敷衍。其实我就是在敷衍。
我这是第一次看见舅舅喝醉后这样,喝醉酒的人没酒品很可怕,我在杂志书本上看到不少,酒后殴打老婆孩子,酒后驾车,咳咳,酒后乱性等等。我甚至很害怕我老爸喝酒,好在我老爸和舅舅截然相反,不爱酒只碰烟。
后来我舅舅去世后,我才听妈妈说起。原来我外公是被车撞死的!
舅舅死的很是其所,为什么这么说。他是累死的,生生的在田地里做死的。不是不可思议吧!舅舅死的时候61岁。第一位亲人就离我而去了,送葬的那天我没落泪。不是伤心到极致,应该是不是很爱。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珍惜拥有的一切!舅舅出殡的那天来了好多人,纷纷都在感慨这位终其一生在田里劳作的勤劳善良的农民!
乡村的石子路上,还是有一位望子归的老人家日复一日的坐在凉凉的门槛上,望眼欲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