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书信岁月
前段时间得些空闲,我整理了一下书架。书架的最高处放着一个盒子,我拿下来擦去一层灰尘,打开一看,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厚厚的一撂书信,信封上是些陈旧的字迹。是呀,这些信都是二十年前的物件,颇有些时光的痕迹了。
我开始写信大概是高中毕业以后。小学与初中时,一方面年龄稍小,还不知道用信来交流;再者同学们大多比邻而居,实在不用提笔写信。可是高中毕业后,情形就不同了。
高中的三年,同学们大多住校,日日在一起奋力学习,结下了深深的友情。到了毕业前夕,离别的气氛已经弥漫整个班级,同学们纷纷互留地址,为着以后还能写信维系情谊。毕业后,果然一轰而散,有考上大学的,在外出打工的,有回家务农的,也有在家待业的。
同学中,有几个是关系极好的,三年中日夜相守、无话不谈,忽一分开,心里全是挂念,只能提起笔诉说心底的这份沉甸甸的思念。
为了写信,我专门买来彩色的信笺纸,粉色的,浅黄的,上面印着唯美的花朵,最好还印有“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这样寄托着美好期许的句子。提笔时,凝神沉思,询问同学的生活近况,诉说自己的喜怒哀乐,结尾总免不了相约见面。
把信塞进信封,糊上邮票,反复翻转看过几遍,才小心翼翼地把信投到绿色的大邮筒里。信刚投递出去,就时时盼着回信了。又在心里揣度信中是否遗漏什么,想像着朋友收到信后的喜悦,以及灯下伏案挥笔疾书回信的样子,不禁暗暗发笑。等好不容易收到回信,欢喜跳跃,急切地打开一读为快,那激动兴奋的心情至今难忘。
除了与同学朋友写信,写家书也是必不可少的。上世纪九十年代中,电话还是稀罕物,跟父母的联系就只好依靠纸笔。我的大学离家乡不远,可父母也总是写信来,询问我的学习、生活情况,我则一一禀报。儿行千里母担忧,不必千里,我行不过几百里,母亲已经叨念不已。记得大一那年,已经写几封信的母亲犹觉得放心不下,开学两个多月后,特地搭车赶到学校,把学校食堂、我的宿舍“巡视”了一遍,生怕我受一点委屈。
临走时,母亲还从贴身的衣袋里,拿出十多张十元票,塞进我手里:“收好,食堂的饭菜要是不合口,就去买点东西吃,别饿着自己。”母亲稀疏、花白的短发,在初冬的寒风中,凌乱地飞舞,那个画面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
车子起动时,母亲从车窗探出头来,叮嘱我:“好好学习呀!”可惜,我只记住了别饿着自己,却忽略了要好好学习的叮咛,虚掷了青春,荒芜了岁月,至今一事无成,惭愧不己。
大学毕业后,同学们忙着工作、恋爱,书信往来渐渐变少。而我到离家更远的地方工作,写给父母的家书却越来越少,及至后来有了电话、手机,书信便彻底消失不见。如今,可选择的通讯方法更多了,足不出户,便可与天南海北的朋友畅聊一番,心绪不宁地期盼来信的那种心情,已久久没有体会过了。与父母的联系也更便捷,通过视频讲话,父母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
写信的岁月在时代的变革中悄然远逝,只有这存留的信件,可以在闲暇时细细翻看,似乎还可找回那过往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