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继母不如娘
继母曹开珍,兴隆阳山人氏,1966年嫁给父亲,时年38岁,中等身材,满头青丝,精力充沛,吃苦耐劳,为人友善。转眼之间,已是86岁高龄的老人了,思维清晰,生活自理。与兄弟一家住在县城。是家族中最老、付出艰辛最多的一位女性。毎年生日那天,大家提前到位,一边七手八脚准备家宴食材,一边抢着与她分享琐碎话题,她的歌声与儿孙们的笑语交织在一块,其乐融融。
9岁那年,笔者母亲因病去逝,带走了家的祥和温馨,随之而来的是生活无序,乱如一团麻。父亲拼尽全力想把塌了的那半边天撑起来,然而徒劳。为了生存,笔者也承担起了挑水、砍柴、煮饭、喂猪等与年龄不相符的家活。从此,童年轻松惬意的时光就此擦肩而过。常常累得直不起腰来,蓬头垢面,身体成了虮虱的乐园。饥不择食,寒不择衣是常态。旦则泣行,夜则悲卧,真是度日如年,无处话凄凉。
记得那天继母来到笔者家中,午饭过后,她便开门见山地对我和二哥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兄弟俩的妈妈,既使在别人眼里,你们不是好孩子,但在我眼里,你们兄弟俩是全村最好的孩子”,说完她俯下身分别在二哥和我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顿时让我们热泪盈眶,泣不成声。一股热血流遍全身,温暧了我们受伤的心灵。从此,家中又充满了欢声笑语。在继母的精心打理下,生活又有了规律,日子虽然过得缩手缩脚,清汤寡淡,但早晚可以吃到热气腾腾的饭菜。继母常从自己口中省出窝头、菜团给我们,而自己忍饥受饿。平时,她想方设法改善生活,把捕捉到的蝉虫、蚂蚱、蜂蛹炒熟混在玉米面中入餐,给我们增加营养。把捣细的核桃仁、猪骨头、鸡蛋壳煎豆腐,补充钙质,其味,清香脆嫩,至今仍让我回味无穷。当春夏来临之际,蚊蝇滋生,是发病季节,如有剩菜剩饭,她先加热后才开饭,怕吃了生病拉肚子。到了秋冬时节,山区特别寒冷,她常把笔者一双冻得像小馒头式的手揽入怀中呵护,到了夜间,屋里虽有煤碳火,但墙体四面透风,难以暧身。上床入睡,被窝冰凉,寒气顺着脊椎骨吹入,让人瑟瑟打颤。这时,继母便走过来把背后的被盖压好塞紧,来回按摩,直到我们进入梦乡,鼾声四起时才离开。她的耐心与亲和力得到了笔者和二哥的认可,成为真正一家人。家虽贫穷,继母却是我们成长的避风港湾,她的呵护,给了我们健康的生命和身心。
有一年,二哥要参加“六一”儿童节运动会,学校要求学生穿短裤参加运动会。那时是计划经济,布料紧缺,需凭票供应可家里一时半会拿不出一块布料来,这下急坏了继母,她东翻西找,突然看见楼梯口放着一条装化肥的塑料尼龙袋,灵机一动,何不用它缝制短裤,解燃眉之急,便连夜赶制了一条独一无二的短裤。后来这条短裤在运动会上大放“光彩”,出尽风头,让人笑得前仰后合,成为一桩趣闻轶事。为此,村里有人写成顺口溜说,“有个困难户,穿的尼龙裤,左腿是日本,右腿是尿素,肚皮上含氮量25%。”
1972年3月,笔者因升学到县城读中学,一时难以凑够学杂费用,父亲叫我放弃读书,好好在家劳动。继母知道后,与父亲争吵了一番,然后平静地说,“砸锅卖铁,娃娃读书的事是不能耽搁的,我们这代人就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你还要误了他的前途不成,不知情的人认为我这个后娘待不得人。至于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于是,她义无反顾地将自己婚前的三间瓦房廉价变卖了150余元,作为笔者几年的学费及生活费用开支。她的决定,圆了我的读书梦。也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继母和千千万万农村母亲一样,上要养老,下要育小,她用柔弱的双肩扛起养家扶口重担,从早忙到晚,任劳任怨。她那微微弯曲的脊梁,是我们通向幸福的桥梁;她那灵巧的双手,推米做饭,喂猪放牛,缝补浆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向土地一样奉献;她那双被荆棘刺伤的双脚,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脚踏实地,仍然铿锵有力。她不是咱亲娘,却胜过了亲娘,笔者虽吮亲娘怀中乳,短暂。但食继母手中饭,无限。亲娘与继母,假如少一人,恐无笔者今日臭皮囊。
古人云,“百事孝为先”,继母在一天,为儿不言老,躬身还是小,生年多奉养,别后少悲伤。四十年,慈母心,侧耳犹听教子音。母亲教我的恩,养我的情,所受的苦和累,春晖难报。每当回忆散发着继母大爱的岁月气息时,感情的潮水便会不由自主地没过记忆堤坝,澎湃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