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
这是一所废弃的老宅。片片瓦砾在风中散落,荒草之间处处隐匿着岁月的苍凉。
老宅的具体年龄我无法获得。从残断的墙壁、腐烂褪色的木门,还有岌岌可危低矮的门洞上,不难看出老宅曾经饱经风霜。猜想,在这座宅院里也许住过三代人,或者几代人,总之一所院落的年龄总比一个人的寿命要长。
我是无意间闯入的路人,对老宅的过去,对老宅经历的风风雨雨,我一无所知,再说这些对一个过客来说并不重要。漠然地与她对视,奇怪,心里怎么会感觉到略微的震撼和方向不明的心痛呢。也许是因了墙头顶端那几颗歪歪斜斜的长草,也许是因了即将倒塌的门板上,那一把锈迹斑斑的老锁。心里情不自禁地诅咒起房子曾经的主人,走的时候难道不曾想过常回来看望收拾,竟然留一份孤单的凄苦让一个过客来承受。
我为何要靠近这所老宅,至今难以道出个合适的理由。既然没有理由,那就是冥冥中的缘分在牵引,让我神使鬼差般的和老宅有一次亲密的接触,有一次心灵之间的会晤。
门上有锁,门并没有锁上,轻轻一推虚掩的门,吱呀一声便开了。这种悠长清脆的开门声,很多年没有听到了,是从天而降还是有遥远的年代传来?奇妙空灵的音符穿过了时间隧道,扑面而拥的是无法抗拒的亲切。旋律里高歌低吟幼童的嫩绿流年,柳条编织的草帽,东篱之下的葡萄,屋檐下的燕子窝,梧桐树上叫个不停的知了……
我没有看错吧?在宅院的东墙边也有几株长势旺盛的葡萄树。一挂挂晶莹剔透如珍珠般的葡萄,亲亲密密地紧挨在一起,绿地让人眼馋,绿地让人感动。欲摘几束为己有,又怕伤及栽种人,舍不得摘不得。我贪婪的像一个胆小的盗贼,眼睁睁地看着未成熟的硕果,不敢伸出一只手,只有看在眼里,放在心里,走的时候一起带走。
南墙脚下的石榴树上,大约还剩下十几朵粉红的石榴花抢着争艳绽放。大多数的花朵已经凋零,既而生出一个个可爱的小石榴,撅着嘴,俏皮地东张西望。微风吹来,所有的小石榴用满了劲,沉甸甸地压弯了单瘦的枝条。
西边的墙垣摇摇欲坠。围护在周边的是郁郁葱葱半人多高的青青草。也许这堵墙早就到了坍塌的时候,只是有了颗颗青草小心翼翼地围护,残破的墙垣才可以小心翼翼地站立着。为了这份呵护,为了这份葱茏,站着总比躺下要坚强。
此时孤立在老宅中的我,突然感到有另外一种悲壮的力量和一种纯粹的情感,慢慢地将我包围。既而环顾四周,早已泪眼朦胧。凋零、蹒跚、疲惫、孤独,都无法击垮老宅。夏雨,冬雪一样是上天的泪花,春花、秋叶一样是大地的美。
双手放在离心最近的地方,心情慢慢地平静了很多。让我欣慰的是,主人走了,老宅从来没有寂寞过,因为在寂寞的背后,老宅的手中握住了另一种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