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深深
眼前的这份安谧,包括那次偶遇,但愿在文字的空洞中,将他们留存于记忆的风景,或描绘一些亲切的脸庞,或画一朵丁香……
漫步小巷,喜欢脚步声回荡在小巷的感觉;喜欢它在雨天里,飘洒一巷雨水;也喜欢张阿姨的包子味纯而甜腻,散发甜甜的香……
这些年,城市的小巷,在鳞次栉比的高楼竞相比试高低的喧嚣中,渐渐消逝。
自然的进程,不单指生命的物种,才会遵循更替的规律。包括这些穿越百年沧桑的小巷,在新时代的阳光下已悄然淡出曾经辉煌的舞台;即便是留下的那么几处,顶多是两端串接豪华街道,给人抄近的便捷;或是被遗忘在城市的某些角落,模糊城市的棱角。
刚来小城,这些小巷曾经显赫一时,如今它在城市的价值,可以说是可有可无。
脚下的这条小巷,也注定会突然在某日,不再承载我的脚步,早晚而已。
小巷的面孔推陈出新,仅有的几家小店,大抵是经营些边缘化的传统手工业,店主的更换,比老墙头上杂草轮回还要快,惟有张阿姨的包子,久久散发幽香,萦绕整个巷子。走进她的店内,尽管简陋,但很整洁,给人以宾至如归的感觉。桌面擦得异常干净,原始的木纹清晰可见。张阿姨很安静,空闲时,就像她冰箱上的那盘水仙。她细声细气操一口普通话,以至于感觉顾客的声音大得惊人。或许她年轻时,原本就是个如丁香般的女子吧。
我是张阿姨的老顾客,她的手艺很不错,除了包子外,还有水饺、炒面,生意却有些冷清。但我却喜欢这里安静、干净,包括随和的张阿姨,感觉就像在自己的家里那么随便,久了我便了解这个江浙女子。听张阿姨说,她爱人去年患了肾炎,儿子又考上大学,唯一的经济来源就靠这个小店,生意又不好,但也只有这么苦苦支撑。她说这是人的命运,有喜也有悲,但更多的是苦。多么坚强的女人啊!
张阿姨的店旁,是家理发店。店内,一张锈迹斑斑的转椅,像是生了根,沉重地立在满是水迹的水泥地上,墙上的一处,叠挂着几十个报废的热得快,斑驳残存的水垢,如农家里风干的蒜头。师傅是个60多岁一头银发的老者,神情木讷。整个店容,那份厚重的沧桑与幽静的古巷,倒也匹配。店里生意也很冷清,偶见有退休模样的老者斜躺着,任师傅“呲呲”修着腮须,我感觉如刮在自己脸上,有一丝挠痒痒后的舒坦。
小巷逼仄、曲折,唯一开阔的地方,是一处带院子较大的建筑,青灰色墙头,泛现几处崭新的修补痕迹,宛若粘贴的膏药,很不协调,但仍难掩几许霸气,那雄壮的瓦垛、做工精致的房檐,让人联想房子历史的主人,不是宦海门第也应该是大户人家。不过现在已变成了居委会。
忆起那次去居委会办事,刚进屋,迎面款款走来一个女子,三十左右,手捏着文件,面带恬静的笑意,她看了我一眼,当目光习惯性相撞时,竟然双方停滞了有那么几秒。那似曾相识的眼神,双方都有会意的理解,一切都是自然而然,顷刻又回归原来……后来听说她就是居委会主任。但是,我宁愿隔着院子的距离,享受这份寂寞的美好,也不会用莫名的鲁莽,惊扰了她的清纯和淑静。那瞬间美好的悸动,就让它成为记忆。
我的足音,还会在小巷残存的时光里迂回。
历经几场秋雨的缠绵,小城喧嚣如故,小巷安然依旧。清晨,随着磨剪子的老人长长的吆喝声消失在小巷深处,哗啦啦的开门声就在巷口回荡,张阿姨的包子依旧散发幽香,一切就如逝前的那份安详。惟有青砖上雨打的湿痕,赋于人些许苍凉的遐想。
不知道小巷何时会从我的视线中抹去,当眼前一切都不存在时,我会给自己怎样的解释?是仅用文字就可以安抚内心的怅惘吗?而真到消逝的那一天,这幅平凡图景,寄往何处才是安然?那张阿姨甜腻的包子,又将香飘哪里?不知道。眼前的这份安谧,包括那次偶遇,但愿在文字的空洞中,将他们留存于记忆的风景,或描绘一些亲切的脸庞,或画一朵丁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