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之花
老城之花,何止千株万朵,千姿百态?
老城之花,生长在庐州的土地上,开放在古人的诗词中。
还得拿姜夔来说事。公元1176年春,才华横溢的诗人、音乐家姜夔来到合肥,在“柳下坊陌”与一对年轻美丽、才艺双全的姐妹相识。旋即,姜便与弹琵琶的姐姐一见钟情,堕入情网。或许,他害怕这根基不深的爱情稍纵即逝,则填词以寄心怀:“强携酒,小桥宅,怕梨花落尽成秋色。燕燕飞来,问春何在?惟有池塘自碧。”
梨花是素洁的,但又是苍白的。词人的思绪一下子从“鹅黄嫩绿”的春日,跳到了百花凋零的萧索之秋;是否在喻示着这一场刻骨铭心而无果的爱情如同逝水:“淝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啊!
宋朝时,在合肥除了梨花之外,荷花开得也很灿然。明末梁清标有诗云:“孝肃祠堂剑佩闲,香花墩畔听潺湲。”一看即知,写的是包河。而清代史台懋写得更是绘声绘色:“丛祠花发绕回汀,烦暑时时过客停。谁把栏干界红白,红莲沉醉白莲醒。”想象一下,古时的包河,水波潋滟,莲叶田田,朵朵荷花迎风舞蹈,如同精灵。那白的冰清玉洁,红的如霞似锦,多么地摄人魂魄,拂人心灵啊。
包河的荷花的确美丽,但后人吟咏更多的是它的品质。如清人宋衡有诗云:“孝肃祠边古树森,小桥一曲倚城阴。清溪流出荷花水,犹是龙图不染心。”而清代的另一位诗人张振轩则咏道:“城南一曲尚清流,风送荷香槛外秋。遗像至今传铁面,直臣岂肯作金钩。”无疑,将包公喻为那“出淤泥而不染”的亭亭白荷了。
明朝呢,合肥的梅花似乎开得更为烂漫。明代诗人王守仁在《合肥道中》云:“腊意中宵尽,春容傍晚生。野塘水轻绿,江寺雪初晴。农事沾泥犊,羁怀出谷莺。故山梅正发,难寄欲归情。”想那古庐州的驿道边,梅花一身傲骨地凌雪斗霜,仍然暗香浮动,沁人心脾,牵人乡思,那是何种意境啊!梅花这一开,就开了五百年。今天,合肥的梅花依旧璨然夺目。冬日,逍遥津内藏幽园、梅花山的腊梅凌寒绽放,频送暗香。春天,植物园的春梅亩亩盛开,灿若云霞、香漫雪海,果真是延续了那古梅的缕缕香魂?
“惨淡郊原落日黄,一声秋笛下牛羊。高楼不见人危倚,依旧西风送稻香。”在这首《题稻香楼》中,诗人邵陵写的是稻花香。稻香楼、龚鼎孳和横波夫人顾媚的故事,在合肥是市人皆知。
令笔者惊艳的是,在清朝时甚至更早,合肥的土地上竟有山茶花怒放。请看清人张继曾的《游大蜀山》:“郊外春游揽物华,径穿林麓驻行车。几双学语迎人雁,大半无名夹路花。茶放千枝烧树满,泉分一道下山斜。连骑属咏归途晚,遥听沉沉鼓报衙。”这里写的是春日出游,惟有冬春,才能看得见开得如火如荼的山茶花。而茶叶树则是秋末开小白花的。可见,清朝时的大蜀山麓,山茶花开放得轰轰烈烈,颇有气势。
“昔日城墙百仞,今朝花木千重。巧将大邑纳园中,妙显公输作用。”这是1990年赵朴初先生游览合肥后填词《西江月》中的语句。在此之前,1984年,经广大市民投票并经市人大批准,定桂花和石榴花为市花。先来说桂花,合肥市民为何青睐此花呢?我以为是有历史渊源的。有一首歌《八月桂花遍地开》大家一定耳熟能详。这首歌于上世纪20年代末30年代初诞生于金寨县。而在当时的土地革命战争中,合肥与金寨同属于鄂豫皖特区。正是唱着这首歌,合肥西乡建立了赤卫队、红军游击大队,后又发展成皖西北独立游击师。那歌中的金桂就是红军战士和劳苦大众心目中金色的希望——自由和幸福的象征。
当然,桂花亦有它自身的许多长处,它就如同质朴的邻家女,平易近人。无论是在僻静的居民小区里,还是在热闹的通衢大道旁,都能看到它的倩影。每逢金秋时节,它那白色的小花静静地缀满枝头,不妖不娆,而散发着浓馥的芬芳,在城市的上空漫漶。
再来看石榴花。在合肥的许多街道,石榴已成为景观树,密层层的石榴树形成绿篱。春夏之交,枝头绽放的花儿,红彤彤,重重叠叠的,似一柄柄熊熊燃烧的火炬,又像一片片火红的彩霞。我想,合肥人选它为市花,一定是相中了它的“热烈、奔放”——合肥人的脾性,相中了它的“热情、开放”——城市的性格。
老城之花,何止千株万朵,千姿百态?非我一杆笔儿即能写尽。仅仅采撷几瓣,不揣粗陋,捧献读者,唯图“手留余香”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