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溪老街上的慢时光
寻访油溪,我最感兴趣的是老街。也许是生活在喧嚣都市太久的缘故,我总是对那些深藏于山川沃野,市井老巷子的老街、老房、老树、人间烟火、风俗民情怀着一种久违的亲切。我总想以一种特别的方式亲近它、走进它,像恋人一样拥她入怀,紧紧、紧紧,永不舍弃……
作为江津历史上的“老三镇”之一,油溪的老街自然没让我失望。当油溪本土知名的文化人李建先生告诉我,油溪的老街不在现在的镇上,而是在津璧河对面的山梁上和镇背后的坡上之时,那种惊讶之情当是全写在了我灿烂的脸上。跟随着李先生顺着背后的石板路缓缓登上一平坦的坡地,旦见一棵棵高大青葱的古黄葛树迎风矗立,枝繁叶茂掩映着一间间残破的老屋。老屋大都房门紧闭破烂不堪,已难见往昔市声喧哗的景象,偶有几户散居的人家,在篱笆紧扎的菜园子和鸡鸣犬声的欢唱里,悠闲自在的坐在屋檐下纳着鞋底,在石槽里搓洗着衣服,在好奇的张望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
老李对我们说,不要小看这条街,它可是古时油溪连通川渝各地的要道,上连重庆府、接走马、长冲,下通永川、璧山县。古街叫高峰街,街名取自街头的一座古庙——高庙子。庙宇建于何时已无从查考,只是听老人们讲,以前烟火旺得很,前来朝拜烧香的香客络绎不绝,后来被毁掉了,如今的庙宇是当地民众自发捐资重新修建的,取名高峰寺,建成后将是油溪最大的庙宇。老李指着脚下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说:“你们看,那石板上一个个圆圆的印记,就是当年骡马来回奔走留下的蹄印……”我俯身细看,果真如此,那一个个蹄印,或深或浅,有的清晰,有的模糊难辨。透过古道上那断断续续的蹄印,可以想象,古时的油溪老街该是何等的热闹繁华,那一队队驮着食盐、布匹、粮食、油脂的骡马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该是何等的动听!马蹄声碎、喇叭声咽、人流穿梭、小贩叫卖的景象又该是何等的令人沉迷心醉呀……
踩着块块青石从高峰街下来,我们一行沿着公路左弯右拐,便到了津璧河对岸紧邻长江的正觉街。据老李介绍,这条老街同样是以寺庙命名的,但正觉寺早已不在,仅留存在人们的想象中,油溪岁月斑驳的历史长河中。摆放在我面前的正觉老街更让我惊讶!严格地讲,它已不叫街,叫一座破败的村落也许更符合实际。正觉街和高峰街相比更加衰败,整条老街除了昔日的村小保存完好外,鲜见一完好的房屋。一块清朝时期的牌匾黑漆落尽,字迹斑驳难辨,被倒立着竖起用作了房门,一只锈蚀的铁锁锁住它,不知是否能锁住它往日的金碧辉煌?一座瘫塌的院落里菜蔬葱绿,映衬着墙头上依然鲜红的“文革”语录,叫人在失落中又陡添了些许感慨。
在老街一隅,一排排高高的黄色土墙和一片片黑色的瓦片引起了我们的注意,然临街一面却不见进出之门,问一过路的村姑,她伸出玉手遥遥一指:“在后面,拐过弯就到……”拐过弯去,顿时让我们大吃一惊!哇!旦见一片绿油油菜地包裹之中,坦然矗立着一幢青砖黑瓦风火墙老宅院,走进沉沉木门里的大院,眼前豁然一亮,院子里草木深深,庭院错落,窗棂雕花、屋檐雕刻虽已残损,却依然可见其美丽。几位老人、村妇闲散地忙碌着,见了我们,满面热情洋溢。问及大院历史,他们竟滔滔不绝:这座大院叫聂家大院,建于何年何月?已难准确说清,但最少已有二、三百年历史。户主姓聂,在清朝时以贩卖盐巴起家,因经商有道,逐渐发达,成为油溪当地一大户。这座宅院就是他发家后修的,为典型川东民居风格,大约有10000万余平方米,呈六合院布局,六天井、99道门,精妙的是每一间门都可以开、可以出,自然形成暗开暗合的机关,这样的设计主要是为了防备匪患……听着这些聂家后人们的讲诉,看着至今依然屹立在风雨中的聂家大院,我不禁在心里扪心自问,这看似不起眼的油溪,还有什么值得我们去探访?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能让我们浮躁的心安静下来,让奔跑的灵魂坦然安睡,酣畅入梦,从此在缓慢的时光里,洗去人世间的凡尘和烦忧,心无旁骛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