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社川河
童年记忆里,社川河波光粼粼,风景秀丽,如一条玉带由西北向东南蜿蜒,在村前轻盈盈地流淌。河水没有一丝纤尘,河底鹅卵石清晰可见,欢畅的小鱼,悠闲的小蝌蚪、在沙滩上散步的水鸟儿,在我的印象里始终铭刻着一湾原始的清纯。
故乡就在凤凰嘴子上游,位于柞水三大河流的中流,就像是造物主从秦岭向南部伸出的一只手,牛背梁、四方山、大帽子、九华山和鸡冠岭成为巴掌上的五根指头,而社川河就是掌心的一掬清水,从拇指和食指间流过。童年的所有美好和对生活的原始认知,都折射在社川河原生态的水影里。
春天,故乡门前的社川河就是一幅画。一条幽僻的河堤小路,一片远离村庄的小河丛林,溪水里鱼影欢悦,水草婀娜,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木幽香。堤上芳草萋萋,满目尽是幽幽的浓绿,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开得正艳。河两岸高大的树木因水的滋润,绵延成一道绿色的天然屏障。不知名的鸟儿,在枝头上跳跃翻飞,不时撒落阵阵清脆的鸣啼。夕阳西下,水光云影里,河面上升起轻纱一样的薄雾,阵阵晚风吹过,那拂过堤岸的杨柳,便如女子般在晚风中起舞。而偶有一群鸭子“嘎嘎”叫着,从远方游来,便瞬间打破了小河的安宁。若是盛夏里,四邻八村的孩子们则一窝蜂似的拥向河边,男孩子们光着屁股打着水仗。傍晚时分,男人们拿着手电筒来到河畔的柳树下照瞎龟,运气好时,一晚上就能够捉到二三十只,用盐腌后放到锅里油炸,便是一道上好的下酒菜。
生活在大山中,河水是生命的滋润,也是一汪柔情。节假日,这里便成了孩子们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的好去处,小伙伴们经常在河边沉浸在说笑打闹开心快乐的世界里,忘记了时间的脚步。直到月朗星稀,天色已晚,依然流连忘返。顽皮的男孩子不知从哪儿悄悄冒出来,像长臂猿一样敏捷地爬上树去,把身子随便卡在一根稍微粗壮的枝桠间盘坐好,伸出手臂攀折枝叶繁茂的柳枝来喂养家里兔子。童年的伙伴中,八哥最是喜欢上树掏鸟下河摸鱼,他爹喜欢喝酒,只要他空着拔猪草的篮子时,他就会急忙跑到河里摸抓几条鱼或是几只螃蟹交差,避免回家挨巴掌。
故乡的秋天是迷人的,秋意最浓的是夜晚,落单的雁儿偶有踪迹,残阳从山的后面对着村庄斜射,整个村子便笼罩在枯黄的暮色里。晚饭后的大舅、二叔和表哥以及赖狗子们,在屋檐下的窗台上支一盏昏暗的油灯,撑一方不太平稳的木桌,以半瓢新收的玉米粒作为赌注,吆五喝六地玩一种叫斗地主的纸牌游戏;石磴儿则和麻雀忙着点兵点将,策划着一场场“地道战”或是“地雷战”,操场边烧瓦用的窑洞成了他们的主战场,一阵阵喊杀声划过清冷的夜空。而我们几个七八岁大的女孩子们则汇集在校门前的大柿树下,沉迷于月色中,享受着纯真浪漫。
寒冬里,社川河两边则是冰的各种形态,似一条条翡翠堆积的鱼龙,最为壮观的就是村对面坡坎上的蓄水发电站,一到隆冬的季节,小西沟水库的闸就打开了,几十米高的落差瀑布凝结成厚厚的冰瀑,冰瀑是半透明的,阳光下带着点浅浅的蓝色。水流急的地方,也会有一股细细的流水,仿佛在唱着生命的欢歌。
时光荏苒,家乡渐行渐远,社川河潺潺的流水,却在我心头刻下美好的记忆,如南方的柔情,似北国的风韵,流淌在我童年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