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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呼万唤始回来

作者: 傅志栋2016/04/27现代散文

小时候的黔江城是宁静、深邃而悠远的。大东门、小东门、大十字、小十字、太平缸、杨柳街、宁家院子、中业号、范公祠、柳孝台、三元宫……一些地名小小年纪就已经耳熟能详。不独因为上口、好记,更因为它们都有着少则三百年,多则上千年的历史文化承载,是小城鲜活而又古老的城市地标。这些地标由于它们所负载的历史文化,血液般流淌在小城居民的血脉里,一代一代,薪火相传。对我来说,那是一段无比美好的时光。

后来时光荏苒,眼睁睁看着小城佳处渐次流失,曾经的美好时光终于成为了纯粹的记忆,只在心头,不见眼中了。先是1966年的红色风暴,满城的红卫兵风起云涌破“四旧”。后是1982年的特大洪水,满城的黄泥浆无孔不入挖墙脚。人祸天灾,两度浩劫。小小古城,不堪其乱,所有地标,荡然无存。

自此之后,小城建设就没有一天停止过。

建设是必须的,关键是怎样建设?于是,在我心头,一种别样的城市记忆便悄然而至——

广场对于一座城市来说是必不可少的,它就像是这座城市的心脏。正因为如此,黔江自古以来就不乏广场。记忆中的黔江广场先是在今黔江大桥北端西侧,为古黔江校场坝遗址,面积与今天的“文体中心”相当,功能也相当。居民休闲、娱乐,政府大型集会、展览,马戏团表演等等,小时候还跟着爸爸在那里的草坪上打滚。后来,县里在广场上修起了直属于涪陵地区的汽车27队与县公安局,昔日的广场不复存在。不久便是灾荒年,我对于广场的记忆便和那段饥馑的岁月一样变得模糊起来。及至到了上世纪70年代,我对于广场的记忆复又鲜活起来。这时,县里的广场已经搬到了黔江中学的旁边,面积与原先的广场相当,夹在学校教室跟伙房、礼堂的中间,处于一种半封闭的状态,只是县里的大型活动在这里举行。那时候我十六七岁,正在广场观礼台背后坡上的教室里读望天书。

转眼到了上世纪80年代,新华大道横穿广场,至河而止,等着修桥,连接西山。广场一分为三,其一为街,其一为街边旺铺,其一为今天的南海鑫城并新华书城之前的城市建筑所割据。但是,一个县里没有一个广场是不行的,于是,在今黔江大桥北端修建新的广场,这个面积同样与原先广场相当。后来,因为城市的发展,地区的成立,先后又有了时尚大气的“大众广场”,亲民接地气的“武陵文化广场”,休闲与景观的意义大于利用的意义了……

黔江城市的河堤建设没有广场那么曲折。上世纪70年代,历经沧桑的百年老堤出现松动,多处护坡石坍塌。于是,县里着手开始全面整治河堤。但是没有想到,1982年7月28日,这些确实坚固的混凝土新堤被整壁整壁的兜底掀翻,洪水乘虚入城,酿成大灾。洪灾过后,人们从水的教训中受到启发:水不可小视,堤不可轻筑。于是回头遵循古法,开始修筑眼下河滨万米绿色长廊的雏形。

循古的河堤主体建成后,其上的护拦、景观建设从护拦、路面到花坛的装饰,都先后经历了多次反复。在短短的十数年里,护拦至少采用过刷漆方管铁、不锈钢管、镀锌铁管、铸铁件、实体墙、瓷砖饰面柱等6种以上形式;路面也是瓷砖、火砖、预制砖交替轮铺;花坛的装饰与路面相配,在眼下大理石、花岗石的路面铺就前,也都饱尝过瓷砖贴面、火砖、预制砖交替轮班的苦涩滋味。时下,黔江城市的新貌已经无需记忆了,它就鲜活在我的眼前:人行道路面是用花岗石块铺就的。

两岔河“城市客厅”追寻黔江城市的历史、文化脉络,力图再现我们的城市记忆,因而不得已而呈现出全新的仿古之貌。虽然仿古建筑在眼下中国遍地开花,几成风气,良莠不齐,成败各异,但两岔河“城市客厅”却得天独厚,大概因其与本土的历史文化、风俗民情、地理环境、自然风貌高度融合,一出来就被大家接受了。上至地方官员,下至城乡百姓,每每慢步其间,乐不思归,赞不绝口。恰好日前从它的亲水平台上走过,亲眼见得看上去像是刚从乡下入城定居的两个老太婆肩并肩蹒跚其上。其中一个走着走着突然伸出右手捂着嘴悄悄话似的对身边的同伴说:“我们等到得!”其喜幸之情,溢于言表。

民心所向啊。是的,她们等到了,我们也等到了,等到了一个大“城市记忆”终于诞生了的好时节。

我想,这不是时尚,而是一个民族审美心理的理性回归。它是一种怀古,更是一种眼光。怎能设想,一个有着数千年龙崇拜历史的民族,在它的深度审美里,能够没有龙的眼光?!

城市建筑不是衣服,追随时尚,想穿就穿,想脱就脱。但愿两岔河“城市客厅”能够成为黔江新的城市地标,永续利用,而不是仅仅留在我的城市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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