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奶和她的栀子花

两天前，父亲过生日。我回老家，办了几桌酒席，招待客人。等客人吃好喝好，走了后，我打扫完房间，已经累得筋疲力竭。

一下子躺在沙发上，再也不想起来。正在我晕晕欲睡的时候，门口一阵微风吹进来，带着一股浓烈的馨香，直入肺腑，让我为之一振，我贪婪地呼吸几口后，睡意全消。

那是栀子花的香味，来自隔壁幺奶家院内。

我不由自主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循着花香，往幺奶家走去。有好多年了，每次回家，总是匆匆地回，赶忙着走，也没在意幺奶院内的栀子花开，今天我可要好好欣赏一番。

透过半人高的院墙，我还没进院，就看到一人多高、八仙桌大、树冠修剪成球形的栀子树上，绿白镶嵌。一阵阵嗡嗡嗡的声音，撞击着我的耳膜。

入了院，幺奶放下手中的活，又是搬椅我坐，又是泡栀子花茶我喝，显得兴奋、高兴，还热情。幺奶两房子孙，外出打工的打工，读书的读书去了，长年一个人在家。

寒暄一阵后，我走近栀子树，灰色的树干掩在亮亮的绿叶间，一片片叶子，或对生，或三叶轮生。叶片呈倒卵状，翠绿欲滴。

栀子花在枝顶或叶腋间，竞相绽放。长椭圆形花苞，由细指大小到拇指粗，从叶片一样的深绿，到浅绿到淡黄到黄白相间，再到绽放。白色的花，从高脚小酒杯大小，到碟盘大小不等；花瓣由薄到厚实，展开来，散发出芳香。花萼从裂片倒卵形到倒披针形，舒展，花芯露出，黄色或橙色，引来群群蜜蜂，只只蝴蝶嬉戏。

在记忆中，幺奶家栀子花开时，也引来垸里大婶婶。小姑娘们，像蝴蝶、蜜蜂一样，围着栀子花转，闻够了香味，还不忘掐一朵，镶嵌在发卡或胸襟前，带回去炫耀一番。

掐花时，可千万别让幺奶看到了。不然，她会给脸色你看的。有时候，还不得不拿根枝条，哄赶一群群前来偷掐花儿的娃娃。

栀子花可以当茶喝，能清热解毒。上火或长火疮的人，讨要栀子花泡茶，或者做药方，那没问题，幺奶会很大方地给你一包。

幺奶在我观花的当儿，拣大朵儿，掐了很多，用食品袋装上，让我带回城里。

“你破了自己不许掐花的规矩吧？”我品着清香的栀子花茶，对幺奶的举动有些不解。

呵呵一笑，幺奶说：“垸里年轻一点的，大都外出忙财去了，连小伢都带出去读书了，剩下一些老家伙，谁还稀罕你的栀子花呢？现在我巴不得天天有人来掐我的栀子花哩，起码，落得个热闹。不过，这栀子花开了，端午节也快到了，大人孩子说不定就回了，我的栀子花就又要俏一阵子了……”

听着听着，我心里一酸，幺奶哪是盼有人光顾她的栀子花呀，分明是害怕寂寞，盼望亲人团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