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春节记事
腊月过半,冬夜依旧漫长,静悄悄的黎明,一阵鞭炮声响起,被惊醒的我翻看手机上的日历,已经是农历腊月十六日。春节,近了。
姐姐打来电话,问我今年还能不能回家过年,老父和婆母都已驾鹤西去,老母还住在城里,回乡村过年的愿望也淡了许多,但前年回家的那些快乐犹在眼前,一直挥之不去。
按照民间风俗,只要老人健在,小辈们在除夕这一天都会聚集在父母身边,一起吃饺子,一起守岁,我们也不能免俗,除夕也急匆匆地回到了老家……
除夕夜里,家族里的几十口人们都聚在一起,男人们一起举杯庆贺团圆,喧闹声不绝于耳,女人们一边看晚会,一边包饺子。时光分分秒秒地流失,当新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鞭炮声震耳欲聋,人们欢欣鼓舞,送走旧岁迎来了新的一年。
一直到凌晨一点,喝酒的人们才渐渐散去,春节晚会还在继续进行着,络绎不绝的鞭炮声赶走了人的睡意,我和衣躺在床上,彻夜难眠,感叹时光如梭,又是一年,回顾旧年的点点滴滴,百感交集。
不知不觉到了凌晨四点,天还黑漆漆的,鞭炮声早已连成了一片,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火药味。这时,九旬的婆母已经醒来,我赶忙过去磕头请安,然后又去叔公家拜年。年年都是如此,晚辈们先给关系近的老人磕头,然后再约弟兄和妯娌们一起,走街串巷地去邻居家拜年,大家都互相提醒着,惟恐落下一个长辈。长辈们看到我们到来,也都很高兴,嘴上说:孩子们别磕了,来了就算了。院子里却早已铺好了油布、尼龙袋子或棉褥子,看到我们跪倒一大片,老人们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大概不得要领,磕了一个小时后,我的双膝就疼痛起来,精明的三弟媳看在眼里,偷偷地和我耳语道:五嫂你太实在,我都是嘴上喊着 ,一弯腰就过去了。我看看她没粘一点泥土的膝盖,仔细回想,恍然大悟,可不是吗,每次去邻居家,她都大声喊着:叔 、婶 给你们磕这里了,你老人家接好,长命百岁。惹得老人一阵欢喜,不禁佩服弟媳的聪慧,是啊,尊重老人不取决于这些形式,灵活运用,让老人们新年高兴才是最终目的。
由于村里没有下水道,年底洗刷用水量又大,大部分的门口都有一层厚厚的冰层。弟媳提醒我千万小心,谁知刚说完她却稍不留神脚下一滑,“咣当”一声摔倒在地,我心疼地一声惊呼:哎哟,我的儿来!我脱口而出的家乡土语使众人一阵爆笑,弟媳也不顾疼痛,笑得在地上直打滚,我才回过神来,想起刚才的那一声无意识的惊呼喊差了一辈,不禁也羞红了脸。
近年来,农村手写的春联也少见了,家家户户门上贴的都是买来的印刷品,虽美观耐看,却难免千篇一律。老黑叔六十多岁了,无儿无女,黑婶体弱多病,从前是村里的低保户。黑叔为了脱贫致富,在政府的扶持下养起了几十头奶牛,几年来也甩掉了贫困户的帽子。赶年集时,黑叔买不到牛栏上的专用春联,只好买了一张红纸,请村里的老会计为他代写,黑叔特别叮嘱给牛屋写上一张:槽头兴旺。因为产牛奶多,家庭收入就会更高些,黑婶身体就会好些。老会计满口应承,认认真真地照办了。黑叔没有文化,只记得“槽头兴旺”是四个字。回家就挑出四个字的春联,贴在牛槽头上,没想到,会计还写了一张“抬头见喜”的春联,千嘱咐、万叮咛地告诉黑叔是贴在大门口的,黑叔回家后却掉了个,把“槽头兴旺”端端正正地贴在了门口,奶牛却“抬头见喜”了。
读着黑叔贴反了的春联,我正笑得前仰后合,冷不防背后被人抓住衣领,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二小叔。他故意往我身边凑了凑,大声说:五嫂,现在都吃香的喝辣的,我抱抱你,看你体重长了吗!我一边挣脱一边喊:都成老嫂子了,不能闹,您儿媳妇来了。二弟才嘻嘻呵呵地松开了手。在农村,叔嫂之间打打闹闹司空见惯,给新春和狂欢的人们又增加了许多喜庆和热闹……
回想这些在乡村过年趣事,彭丽媛的那首名曲,《父老乡亲》又响在我的耳边:我生在一个山乡村,那里有我的父老乡亲……这时,老家的弟妹也打来电话,述说着乡村为迎接春节正排练节目,有豫剧、秧歌、扇子舞等,尽管漂泊在外,多少岁月流逝,多少物华改变,但父老乡亲是我最感亲切的一群人,老家过年的情景,也总是时光里最美最真的风景,它将永远珍藏在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