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之思
国人顶有意思,元旦叫“跨年”,春节叫“守岁”;一跨,一守,带出的是两种味道:一忽视,一敬重。
跨。也好。一个跨,跃动,英武,步子大,速度快,有一种积极向上的飒飒风神;守呢,更多的是留恋,是不舍,是惜别的依依和守望的神圣,是对过去的深情凝望。
跨也好,守也罢,时间不会因为谁而快或慢。倒是跨,更合乎岁月流逝的倏忽。一年,都没来得及品出个味道,就完了,给人的感觉是滑溜溜的。一颗青橄榄,含在口里,余味还在,看看,已是新的一年走到了眼前。
2017,倏忽而至。
人到中年,已有过一沓子这样的辞旧迎新,来路和去路都能想像个差不多,一览无余,一马平川,这也好。生命浑似流水,从该来的地方来,到该去的地方去。
平常人生,不发什么新年宏愿,健康就好,快乐就好。安静地读书,好好睡觉,锻炼身体;和知心的朋友谈天,谈天内容,以回忆快乐的时光为主题,不发或少发牢骚;多读书,顺带瞧瞧别人的生活是怎么过的;勤做家务,定期搞卫生,学会几个新鲜菜式;在周末,回老家,陪陪背已驼、牙已摇的老父亲;晚上跟女儿通电话,讲讲各自生活中有趣或烦恼的事儿。
有阳光的日子,不浪费阳光,晒被褥、晒衣物,晒自己;下雨的日子,不浪费雨声,听雨在房顶叮叮当当,在檐下滴滴答答,划过花和叶子那一阵温柔的私语,渗入地面时像情人亲吻。见到喜欢的人,不像以前那般羞涩扭捏,要亲热地说话,伸出手去握一握,或者抱一抱;见到不喜欢的人,也要端一个微笑在脸上。
今年,方才明白了一个理儿,别人尊重你,不是因为你的优秀,而是因为别人的优秀。2017年,努力,去做一个优秀的人。消极的时候,读一读沈从文教导黄永玉的话:“摔倒了要赶快爬起来,不要欣赏你砸的那个坑;充满了爱去对待一切;死死抱住自己的业务,不要放松。”
喜欢一个人,一件事,或者一种事物,就喜欢下去。比如,在银亮的屏幕上,种豆子一样,种字。那种吐丝一样的感觉,倾诉一样的情怀,总是上瘾。那就瘾上一回两回七八回;赖着写字,烧坏了锅,烧溢了汤,嘘……别言声,偷偷原谅自己一下下。谁没有上瘾误事的时候呢?
进厨房,来往穿梭,要用心。做菜,煲汤,蒸馒头,要从容,不抢火候。万物从容,菜品也各有自己喜爱的温度。握着炒瓢把儿颠菜,菜飞起来,不要慌,凑一下准确接回去。五分之四留在锅里,其余的跌到灶上,拨拉拨拉偷偷扔到垃圾桶,那是2016。汤在锅里小沸,可以跟唱一段于魁智的“大雪飘”,手执勺子打板眼,“荒村沽酒慰愁烦”,腔调迷死迷活,也要记得清醒过来,不要醉得连汤都忘了搅一搅。
2017,要把早起的习惯,捡起来;曾经,是那么迷恋蛋青色晨光里做事的清醒和凉意。可是,贪恋晨睡,一丢,再丢,好长时间拿不起来了。晨光,转瞬即逝:睡眠,所爱也;阅读写作,亦爱也。它们都让人身心满足和富足。我发誓,新年里,只爱后一个。
像我这般平淡小人物,新年新景,如此寡味,是可想而知的。但新年里,我会去看更多美丽的事物,用以祛除我的寡味。春风轻拂最初的萌芽,气息稚嫩若小孩儿;夏天一场豪雨带来凉爽和清心;秋天,在火一样红、雪一样白的枫叶和芦花前停步,体味一下凋谢前最盛大的灿烂;冬野,站在窗前欣赏大雪最初的模样。
我还想用文字描描新年每个月圆夜的月亮。一月一记,不是多难的事儿,但中断的理由,却可以装满一卡车。我将以此打磨自己的恒心,因为我是那么虎头蛇尾、做事不能有始有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