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一眼我的家乡
家乡,过完年,又要别。
从回家前的思念,到回家后的亲近,至离家时的难舍,家乡就是念想,就是方向,就是襁褓,就是港湾,就是父母,就是天堂。虽然奔聚的起初,就预示着离别的不远,但真到这一刻,心中则是温暖伴凄凉。站在离乡的当口,我满含热泪,再看一眼我的家乡!
再看一眼家乡的山水。苍莽的大山是我的爱。虽是寒冬枯黄,但裸露的山脊似乎凸显出儿时的脚印。曾跑遍山梁、沟岔,采山蘑、摘酸枣、捉蝎子、刨药材、割柴草;或只在山顶登高一呼、放声高歌,在大山的回音中陶醉、遐想。枯竭的小河不再流动,断续积成的小水坑,倒映出我蹚水上学、下河摸鱼、光脚玩水、捧水狂饮的畅快淋漓;那条穿村而过的母亲河,已融入我的血脉,在体内流淌、给我给养。是山给了我坚强,是水给了我温润,是家乡给了我山水般的性情。
再看一眼家乡的蓝天。童年背过的“蓝蓝的天上白云飘”,学过的“湛蓝、蔚蓝、瓦蓝”,如今只有在家乡的天空才能看到,那样深邃、高远。我曾躺在屋顶仰望蓝天,梦想生双翼,飞向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很大,成就着我和无数人的梦,却装不下那片“蓝”。家乡的蓝天,是我人生的启蒙,更是我永远的追逐。打开手机,拍下纯净的天蓝,带蓝天回城,让蓝在城市铺展。
再看一眼家乡的老屋。老屋依旧,院落依旧;虽被火红的灯笼、春联装点,但岁月的风尘已蒙上瓦檐,时光的砂轮已磨光石阶。触摸墙壁,依稀可见曾经的涂鸭;坐在桌前,仿佛回到苦读的少年。那盘生我养我的土炕还在还暖,时近中年的身体躺在上面,恍如钻入母亲的怀抱:告别失眠,片刻便酣然入睡。我从老屋进进出出,出了又进,进了又出;不由感叹:时间都去哪儿了。
再看一眼家乡的乡亲。永久未曾被唤、渐渐淡忘的乳名,再次用乡音的旋律响在耳畔;我先是一愣,继而响亮地应和;还以一声“大爷、大妈、大伯、大姑,过年好”。我虽已成人,但那些调皮捣蛋、不堪提及的糗事,都在乡亲们的掌握之中,时不时亲切地抖落一地,惹得众人哄笑,自己面红耳赤。儿时的小伙伴,多年未见,因“年”再见。虽感叹岁月这把杀猪刀的无情,但共同的回忆顿时拉回从前。在外经历了什么都不必提,这一刻,我们还是小伙伴。感谢乡亲们无私的帮助,无尽的宽容;到家里串串门、唠唠嗑,顿时被浓浓的乡情包围。
再看一眼家乡的父母。门口,是父母多年不变的舞台。在那里,父母送我上学,嘱咐我好好学习;送我上班,嘱咐我好好工作;送我成家,嘱咐我好好过日子。在那里,父母迎我回家,永远是那句:回来了,吃饭吧。门口如相框,父母从年轻到衰老到年迈,一张张照片电影般在脑海闪回,感慨万千。父母身边,我永远是孩子,无拘无束;可又像客人,被一句“难得回家,不用干活,歇着吧”,搞得手足无措。不是父母娇惯,只因回家太少。父母感叹:有一天我们不在了,不知你还回不回家过年。我顿时黯然神伤:父母在家就在;父母不在,家没了,可家乡永在。
家乡,是一个符号,是一个归宿。站在春节的终点、经过熟悉的村口、踏上离乡的路程,放慢脚步,回头再看一眼我的家乡:已然落寞的村庄,从寂静到热闹,再次回归一年的寂静,不知她会不会孤寂;已然暮年的父母,从等待到团聚,再次开始长长的等待,不知他们会不会失落。这一刻,我的心满满的,却又空空的,仿佛听见家乡在喊:走吧,过年再回!我在心中喊:走了,过年还回!
家乡是什么?家乡就是:我想你、你想我的36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