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划过夜空
秋虫呤呤,把夜晚带入更幽深的寂静。天空大幕低垂。一颗流星划过头顶,瞬间消隐。
夜深。唯余他的几个亲属和我们三两好友守在灵前。他躺在棺木里,沉寂如土。
查出癌症是在去年春天。他向我们复述检查结果时,就像说着别人的病情,有着出奇的平静。他一点没说自己的病痛,只是提起孙子时有些伤感:“我还没给他说上媳妇呢……”
说来他是个苦命人。幼年丧父,母亲改嫁,相依为命的哥哥后来也远走外省。他独自在尘世里扑腾,唯一的儿子又在他中年时车祸丧生,儿媳也走了,是他和老伴把襁褓中的孙子抚养长大。这些他都只字不提,只说:“我养活了孙子,就是把儿子的命也一并延续下来了……”
但他自己的命却延续得艰难。今秋病情沉重时,他坚持着吃东西,“我要挺到秋后再死,我不能祸害那些庄稼,好不容易长这么大……”
他怕葬礼会踩踏坟地周围的那些玉米,可最终还是事与愿违。今晨送葬时,大家赫然发现,那些玉米已被前日的一场大风全部吹倒——上苍怜悯,不忍他背负伤生的罪名。
逝者永逝,时间还在奔流。今夜我又出现在一个喜宴上——同学生了二胎。满月酒,人人喜笑颜开,唯有我心情繁杂。悲与喜的距离如此之近,不能不让我心生恍惚。
避开喧闹走出去。夜空依旧浩大。又一颗流星划过,倏然不见。我想:它的消逝,是投入了另一场我所不知的生命旅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