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花生
自从儿子学了许地山的《落花生》一课,他就缠着我去爷爷家收落花生。打电话回去,父亲说花生早已收完,不过,还留下一些果实长在整棵上等着孙子去尝鲜:“有空就带着我孙子回家吧!”
一句话勾起我的馋虫,我麻木的味觉一下子苏醒了。周末,我迫不及待领着儿子回到乡下老家,然后直奔田野——去烧花生。
这一小片田是父亲专门用来种花生的,因为这是我的最爱。周围庄稼都已经收割完毕,麦苗已长出稀稀落落的绿。且多数的落花生已收获,只剩这孤零零的几棵,矮矮的,早没有了夏日的葱绿,枯黄的叶子掉了不少,花生秧也不茁壮,枝枝叉叉的也多已枯萎。然而我知道,这下面有饱满美味的花生。
花生棵下泥土凸起,父亲早已用工具把土刨松,只待儿子用手轻轻一提,落花生就在泥土的遮掩下羞羞答答地离开了土地。用合适的力道甩一下,泥土纷落,白白胖胖的落花生就展现在眼前。剥开一颗尝尝,这新出土的花生甜丝丝的,特有着一股田野的清香。
我和儿子去寻找干柴,没想到过去遍野都是的柴草,现在却很稀罕。好容易寻到一些大豆秸,如获至宝。天色渐晚,夕阳红得像大柿子,蓝天蓝得像宝石,启明星早早地就挂在天上,远远向着月亮暗送秋波。今日天公作美,田野和村庄笼上一层瑰丽的颜色,让我们都入画成为深秋乡村的一景。
点燃这丛豆秸,篝火渐渐旺起来,父亲教儿子拿着整棵的花生在火上烤,我也自个儿开始烤,慢慢地果实脱离了秧子,一颗颗跌落到火中。远处的山也起伏,水也起伏,眼前空气也起伏,整个世界恍若一张透明的网。在这透明的网里,我们祖孙三代蹲在篝火前,快乐地大声说话。
温暖缓缓从身流到心,心忽然很静很轻,在网中微荡。总是在城市的水泥建筑寻寻觅觅,霓虹灯的光蒙蔽了眼睛让我看不清回家的路,方便面、盒饭的咸辣重猛和大酒店的甘旨肥浓麻醉了最初的味觉。便以为真诚和纯良已远走,心情总是阴郁,然而不是,在老人和孩子面前,我的心豁然开朗。健康矍铄的父亲,欢欣雀跃的儿子,美丽如画的家乡,久违的幸福原来伸手可得。
一会儿,落花生的香味弥漫开来。不再添柴,用木棍儿从半是火星的灰烬里拨出烧熟的花生,剥开黑黑的皮,里面的仁儿金黄金黄,香味直沁鼻孔。等不及凉下来,一口一口吹着热气,花生就到嘴里了。柴火烧出来的甜甜的原生态的香,是无论世界上多么昂贵的材料都无法调出来的。浓郁的花生香混着草木的清香,使我麻痹的味蕾复活,感受到生活的甜美。烧花生——氤氲着我儿时的记忆,是我人生最真最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