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霭市古戏台下
在衡南,有一座清代古戏台,它位于松江镇霭市村,始建于明末清初,坐西北朝东南,是一栋公共性独体建筑,典型的湘南民间文化娱乐设施。它砖、石、木结构,平面布局呈方形,整体宽三间,高二层,深二进,前为舞台后为化妆室,舞台为单檐歇山顶,小青瓦,卷棚封檐,檐板、梁枋、雀替及台面栏板雕卷草、花卉、瑞兽和戏剧人物故事等,戏台屏风图案为三官大帝,即: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舞台左右墙上出长方形砖雕花窗,花窗之上从右至左行书“谁是我”、“我为谁”,寓意深远。
戏台基部四周用长条形大石板围砌,牢固美观。前台地下铺设青砖,台面铺设木板,与地面架空,形成共鸣台腔,旧时台底四角还放置大水缸,以增强共鸣效果,故每当台上敲锣打鼓时,10里外的高地仍可听到响声。
古代没有麦克风和音响,戏曲演出的音响效果靠戏台上方的“藻井”起作用。演出时,藻井仿佛是一个共鸣箱,能使演员发出的声音向上聚集,变得洪亮且圆润,然后再将声音反弹向各个方向,产生余音绕梁的音响效果。
据说,在戏台未建之前,霭市是一个穷山僻壤之地,有“山高地薄,人蠢恶少”之称。相传有一年,一位乞丐来到霭市,三天都没讨到一顿饭,便气愤地奋笔疾书一副对联辱骂霭市人,上联:“纸糊木马,经不得风,淋不得雨,谁要?鬼要!”下联:“泥制尿壶,装不得酒,盛不得茶,啥用?球用!”当霭市的人民看到这副对联,非常气愤,决心在街上修建一座戏台,作为镇街吉祥之物。戏台修建以后,每逢过年过节,都会在戏台上唱大戏,以告天地、慰神灵,乞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老百姓生活富裕。
每次开演之前,古戏台四周的立柱上方都会燃起四盏红色的灯笼,名曰“点灯”;灯亮之后,乐班的锣鼓手还会使劲敲锣打鼓一阵,叫做“邀锣”……这些都是向乡亲们传递和预告当晚有精彩演出的讯号。晚饭过后,闻讯的乡亲们便会匆匆放下碗筷,提凳搬椅,三个一群五个一簇,赶集般向戏台方向涌去。
鲁迅先生说:“中国是一个演戏的国度。”看别人演戏,也演戏给别人看,这种戏台情结已融入到中国人的骨血中。
忆想当年,这里定曾是一派笙箫管弦,低吟浅唱,水袖翻飞,舞姿曼妙,凝眸颔首,言笑晏晏……台上生旦净丑、王侯将相、才子佳人,上演着怎样的世事沧桑、悲欢离合;台下达官显贵、仕宦乡绅、清寒村民,听曲看戏,评古论今、感春伤秋、苦情戚怀,分不清戏里戏外,道不尽芸芸众生、世间万象!
站在这古老的戏台前,不能不心有所动。惊叹之余,便有绕梁的余音萦耳。那余音缠在每一根木梁上,只要人一踏入,余音便会离开木梁钻入耳朵,那声音充满了天老地荒般的亘古幽长。
顺着这种声音,我走进了戏台的化妆室,在斑驳的清水墙上,隐约看到“贤记小高升”和“新高升”等几个歪歪斜斜的字。这下面是当年戏班上演的剧目和艺人姓名。据说,当年衡州花鼓、常宁渔鼓以及本地男子小歌班、女子的笃班都曾在此台演出。如今,这些艺人早已作古,但他们的精神却仍长驻于戏台。从那些隐隐约约的字迹中,我们可以联想,当年在此演出的艺人那种一丝不苟的敬业。
现如今,面对着空旷的霭市古戏台,不禁有恍然如梦的感觉:无论一代代演戏的戏班,还是一辈辈看戏的观众,唱完了自己的那一出,再不情愿,也得退出生命的舞台。惟有这戏台,还默默地站在那里,经历着风雨,见证着沧桑,冷眼笑看热闹的人生开幕又谢幕。
万里驰骋收敛成数尺楼台,楼台的飞檐翘角又指向无边的云天。端坐台下,心胸顿觉开阔,气概顿觉豪迈。所有的繁琐与郁闷都被悠扬的乐曲和绵长的唱腔拉出体外,你只需细细品味戏中的人生哲理,好好享受人间的至美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