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登泰山
孔子曰:“仁者乐山。”眼看还剩几天开学,我们一家三口商量,尝尝“仁者”的滋味儿。既然确定要登山,那去哪儿呢?“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山之崖,水之滨,“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干脆就去孔子的老家山东行走一番吧。
我们从红门拾级而上。
沿途只听到“哗啦啦”淌着的水声,不时遇到爬山的两三游客。山风吹过,远处传来阵阵松涛。
与往日他处登山情形不同,旁边无游人喧闹,月儿如钩,遥挂长天,幽寂,神秘,柔和的月光如流水倾泻,沿着山路上行,倒怕打破了这份宁静。
停停走走,夜色渐淡,五岳独尊的泰山,仍是模糊不清的蒙蒙影像。
有妻儿作伴,倒不觉得累,渐渐接近十八盘,山路越来越陡,累得人发喘。脚步轻盈的儿子一路领先,此时已然手脚并用,爬行上山。即便如此,仍旧不断催促我和爱人:“快点,快点,别耽误了看日出!”
再无心思胡想泰山的种种,惟有一个心劲儿向上爬,过云步桥、一天门、中天门,真似个登天。悬在头顶上的便是南天门,脚蹬天梯,轻轻回望,浑身冒汗,双腿开始酸软,山风越来越紧,果然清爽提神。
天色渐渐发白,走上天街,不少游客身披棉大衣,挨挨挤挤,朝着日观峰前行。心还在跳,腿还在抖,也不知歇了多少回,人到底还是上来了。
站在玉皇顶,东西南北云海弥漫,拱卫泰山的无数小山峰或远或近,缠绕山脚的河流彩绸般飞舞。天上的星星不知什么时候隐退的,东边的天空已经发白。视线所到之处满眼都是无边妙曼,感觉整座山都笼上了一层神秘的灵气。
异彩东方!
霞光弥漫,染得山顶金黄。出来了!
红云朵朵,云缝中,桔红色的一道弧光从地平线蒸腾着,仅一两分钟的样子,羞答答的太阳便露出面容,刹那间便辉煌在“壁立万仞”的泰山之巅。
下山路上,大大小小的石刻琳琅满目,有题词的,有题诗的,有赞颂的,有抒志的。说实话,“雕词镶句”,我没记住几个,想起那么多帝王皇胄,自居天子龙种,来到泰山封禅、登顶,彼时君临天下,自认为山川成其私有,颇了不起。如今,山河无恙,徒留那满壁的文字供人赏看罢了。
巍巍泰山,青史犹高。漫漫登途,人生渺渺。
泰者,大中之大也。想起来时要做一次“仁者”,“仁者乐山”“仁者爱人”,最起码要坚守生命中最本质的信念与原则,比如基本的道德、仁义。倘若弃掉这些,那一路的名利、爱恨,终究不过是泰山一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