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叫一声妈

与妻结婚十三年，妻还从来没正式叫我母亲一声妈。

倒不是因妻对母亲不好，相反，妻对母亲是异常亲近，婆媳之间那种嗑嗑拌拌，打肚皮官司的现象几乎没发生过。

儿子出生时，由于妻子当时还在乡下教书，家里没有人照看孩子，母亲从乡下来到城里与我们同住。儿子从出生到上学前都由婆婆带，并且与婆婆睡一张床，从某种意义上说，儿子与他婆婆的感情甚至超过我们夫妻。为此，妻很是过意不去，时常念叨母亲带孩子辛苦，也同时为自己没有带好孩子而内疚。

妻性格比较外向，不要看她平时在外面如何的嘻嘻哈哈，回到家与母亲对话时，简单的一声“妈”硬是让她难以开口。妻子自己也认为过意不去，但是那道心理关到她嘴边就是过不去。对此，我也有些看法。曾多次暗示妻子：母亲年纪大了，你那样一直含含糊糊与母亲说话，她老人家尽管没有说什么，但是内心肯定还是有想法。试想这么多年，儿媳天天在身边，就是没有听到自己儿媳开开心心叫自己一声妈，她想来一定不会很高兴的。妻说，正是由于长期没有叫妈的习惯，时间久了，反而叫不出口来了。记得妻子第一次到我家时，可能是由于害羞，她只对母亲和我家里人微笑，而没有招呼母亲。后来我们明确了恋爱关系直到结婚，妻子从来没有叫过我母亲一声妈，她们之间的谈话也非常有趣，没有称呼，直截了当。有时简直分不清她们是对我说，还是对谁说，因此一家人常常为招呼应称指向不明而慢半拍。有时妻子煮好饭叫母亲出来吃饭也由儿子去代劳，儿子成了她们婆媳之间联络员。家中时常可听见“儿子，去叫你妈把衣服收一下！”“文儿，去叫你婆婆把饭煮起！”等等，如果外人不知道，还以为她们婆媳之间处得不好呢。

其实妻对母亲非常敬重，她也时时注意与婆婆之间的关系处理，春秋四季，妻子会主动为母亲买衣服。周末，妻子会早早起来煮饭，拖地，打扫房间，上街买菜，平时换下的衣服，妻子不让母亲洗，而是放在不显眼的地方，自己有时间就洗。母亲生病时，妻子更是关怀备至，送母亲去医院，拿药问医。家乡来客人，妻子更是成了家里主心骨，一切安排应酬弄得妥妥帖帖，人人都夸妻子是个好儿媳。母亲对妻子也非常满意，她们婆媳之间相处非常融洽。

妻子不是不想叫母亲一声妈，而是早就想叫，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要叫出那一声“妈”的确有些犯难，她也努力寻找时机打破这层坚冰。母亲对妻子没有叫自己一声妈这事，尽管不是很在意，但是毕竟一家人，从她老人家脸上有时显现出来的那种淡淡的意味，我可以看出她还是有些遗憾的。怎么才能让妻子顺利地叫出这一声应该在十三年前就该叫的妈呢？左思右想，机会来了，母亲生日不是要到了么？这可是一个机会呀！与妻子商量，妻子同意了。在母亲的生日宴上，妻子端起杯子，对着母亲深深地叫了一声——“妈”，记得儿子当场瞪大了眼睛，母亲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望着妻子，饭桌上一时空气凝固，气氛有点尴尬。“啪——啪——啪”不知谁先拍起手掌，唱起生日快乐歌，一时间，满桌人都齐拍手掌，祝福母亲生日快乐。

此时，整个雅间灯光通明，我看见母亲和妻子的眼中都闪烁着晶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