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你越发老了
是夜,有些许凉风。
忽而记起有好几天没有去祖父母家看看了,踏着夜色,我走出家门。
按节气算已经过了立秋,屋外夏虫还在卖力地鸣叫。没有了夏日里的聒噪,现在更多的是一份平和,恬淡。路两旁的人家也逐渐放下了碗筷,开始了茶余饭后的另一段时光。走在路上,时而静谧幽暗,时而柔和悠远,路灯将一段不算太宽的路斩得断断续续。
还没走到,已经听见电视很大声地在放新闻。渐渐走近些,临墙而搭的猪舍散发着亮黄的白炽灯光,奶奶正府着身子用竹竿拨弄着什么。我轻轻喊了声,奶奶回过头,笑了。
走进家门,爷爷正在看新闻,声音很大。生怕他听不见,我重重地喊了声,爷。爷爷总是这样,半躺在竹椅上,每次我在背后喊他,他总会很夸张地回过头。寒暄了几句,爷爷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递给我。这样的举动我不只看了多少次,偶尔磨一次豆腐,奶奶就会在点卤前舀下一碗等我来喝,偶尔有一碗好菜,爷爷总留着说是要等我回来。他们过惯了穷日子,这些在我们看来在平常不过的东西,他们却视如珍宝,一点点留给儿孙们吃。有好几次,我都不愿意为这一碗豆浆走一趟,奶奶却一直放在冰箱里,冒着大太阳出来叫我。
记忆的版图一点点蔓延,往日温情的一幕幕又再一次重演。奶奶端来一碗面,我推辞了好久她才自己拿起筷子吃。一会儿,奶奶像是记起什么似的,放下筷子拿起柜子上的一个本子。那是我为她抄的经文,奶奶没读多少书,却会念一些经。奶奶说有一个字不认识,拿着本子在灯下找。我也凑了过去,本子已经破烂了,看得出她一遍又一遍的在念。视线慢慢转移,却停在奶奶的左手上,手背,拇指上有还几个小创口,伤口正在结痂,乍一看还是触目惊心。奶奶说,那是剥芋头弄得,有毒气在。奶奶剥芋头是喂猪的,常常有人家弃在田里不要的芋头,奶奶都会去剥。多少个岁月了,奶奶还是在做同一件事,就像疼儿孙们那般一如既往。
小坐一会儿,我便走出来了。抬头仰望夜空,还是那样深邃渺远,流年暗转,他们渐渐老了。我想,每次回来去看看他们,也让他们看看自己,对爷爷奶奶来说便是最大的欣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