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毛六分钱的欣喜
孩子在三一集团实习,每隔两三天便给我来电话,说在三一工作太辛苦了,12个小时的工作,到月底换来1200元的薪水。并且三一是纯计件工资制,不想干了在物流横飞的今天,1200元对于年轻人来说,不够一身象样的服装。但我要对儿子说:你己够幸运的了。于是我要他晚上上网和我聊天。
到了相约的时间,一视频,见儿子脸黑了许多。精神也没过去阳光,在心眼里倒了五味坛。猛然一想到,吃得苦中若,方为人上人。于是给他讲起四十年前的故事。
苏茅槽里大闹钢铁时就盛产煤炭。我12岁那年,有长沙客商看准了堆在那里的黑土(厌煤)。从山顶到马路上有一段距离,于是以1分钱1斤的代价广招脚夫。在当时劳作一天不值三毛的时代,1分钱1斤确实有很大的诱惑力。于是满院的男女老少趁天还没亮就上山去挑煤炭。
听堂姐说很划得来(很合算),我就对妈妈说,我要跟堂姐去担脚(当排夫)。妈妈很不情愿(不肯答应)。一来因为我个子小,担不了多重。二来我在读书,怕耽误了学习。我便道出了我的想法。
我的母亲个子很矮,不足1.5米,在生产队出工是赶早摸黑4分工。父亲是煤矿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是13.5元,还需每月投5元给生产队补贴母亲工分,这样才能从生产队分得基本口粮。在一个七口之家,挨饿是常有的事,更谈不上有其他奢望。我想拥有一支钢笔和一双袜子。
母亲看了看我,抚摸着我的头,眼里滚荡着泪水,点了点头。
于是我成了运输大军中最小的脚夫。
十月的天气,在我们湘中地区是昼短夜长。鸡叫五更时,我担着伯父为我特织的一担小箢箕,借着月色的光影,跟着堂姐向苏茅槽去发。
当我们赶到苏茅槽,那里早已是人山人海。来去的人群就象蚂蚁搬家时的情累,那样蠕动。一个早上我只能担三个来回,一个来回十余斤。看着人家大人们一担就是100多斤,心里好羡慕。梦里都在想自己快长大,能跟他们一样一担也挑100多斤,多挣些钱。
这样跟堂姐一起挑了一个星期,脚底下磨出了血泡,实在走不动了。到结工资,堂姐给我带回了九毛六分钱。
我捧着那角角分分组成的薪水,忘却了血泡带来的疼痛,在代销店买了一支英雄牌钢笔和一双厚厚的棉纱袜!
孩子在另一端听我的叙述,泪水沙沙地下。
我对儿子说,当时的处境是家庭困难。而今天,你们是长在红旗下,浸在糖水中,1200元一月算不了什么,但比起我们那时,是幸运的了。所以我告诫儿子,珍惜今天曰子的同时,更要珍惜自己的岗位。因为,市场经济,是优胜劣汰的经济,说不定哪一天失业了,1200分都捞不着了,那才叫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