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喙
(一)
他总会搭上这条路线的这班车,走这条路线的人很少,上上下下的,他总会在刚上车的时候只有他一名乘客,而终点后,又只剩下他最后一名乘客。
孤单、空洞、无缓、就像这班车的感觉袭之而来!
生活仿佛没有了遐想,随之而来的只有一份零碎的期盼。三年了,他只能搭上这班车,用这样的方式去追寻自已女友的住址。每次他落坐在车轮盖上的位子上,心情也就这样回到一个女人的身旁。那是唯一伫留在他心灵隐处一潭清澈起伏,却毫无涟漪倾海的深情。他单调的眼神从玻璃窗的反视中透去,夕阳,又是夕阳,那映辉而来的往往只是种落凋的残斜,苍白乏力。
一幕一幕向后倒逝的风景,就像是回忆又一幕一地倒逝过来。现实对他来说曾是丰富的,几年前他还是个白领阶层的骄子,那些投递而来羡慕者的眼神,那份可以令他恣意挥霍的物质基础,堕使他一度地自己那点微薄的成就化为自大。那时候的他,根本不会去理会这身边擦肩而过的景像,是如此令人感慨到人生的美丽无常,是无法把握住的伤痛。错过了,过错了,就像这四季轮回里落叶的萌绿,一直到自己的世界被压抑着一种冰雪覆盖的凄凉。而今什么都没有的时候,笑颜里也只有一丝颓废的忧豫,颓败、颓丧得不知颓然
一切随着这班车靠近又靠远……
他爱着自己的女友,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女友一如既往地爱着他有多真,包括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的日子已经逐渐的走向了困境。每到冬天又莅监杳逝的季节,他总会从这班车窗外,发现一排脱光了叶子,孤刁的枝干上,却仍结着一簇簇红似挂在树梢上的辣椒的植物。他开始懂得欣赏这简朴中的冷漠赋予绝美时,仿佛能感受到它在抵制寒冬清冷的顽抗。他总是想这班车若是能在这半途中泊了下来,他一定要摘下一束这种他至今仍不知名的花儿送给他的女友,告诉她,他感激着她对他别无所图的款爱,是他这些年来无法遗弃的鼓励和坚定,是他心中不可告别的温馨和珍贵,他也爱她
五年前的那次因为一段感情冲撞的酗酒后失误,迫使他从优越的工作岗位上被涮了下来,至今还讽刺性地徙留给他一个有名无实的衔位。年少盛气的他,没有想过认真的检讨一下自己的举止,反而在一怒之中,就不告而别地离开了单位。他以为自己年轻,年轻就意味了自己有的是时机和前程。他夸想自己完全不必依附在这样的单位里,仍然生活得很好,而且还要比原来的环境还好。
张学友有一首歌词里面写到“人不到伤痕累累就不会懂得后悔……”
而人也非要让自己走得头破血流,才能感到自己的颠沛流离。当时毫无准备地冲动,放弃了原有的工作,用自己最痛的悔悟来说等于放弃了自己。如果说那是为了一个和自己有缘没份女孩做出了的决择的话来说,那末他也为一段只有灵魂,没有肉体的初恋付出的代价也太多、太大、太不值得了!有时是自己太骄横的性格,我行我素的性格,令至今所有人都还是不可理解他。而事到如今,往事在他的搭上这班车后记忆里,想起这只不过是一个在他生命中出现10月25日出生的女人,这个女人遗弃了他,在他原以为他们原有的爱里,她能与他与共的错觉里,他最终无法释疑地安慰自己。
他握存自己还有的梦,这是他搭上这班车前的等待,感受到等待中前行的方向,令他到最后还是没有真的遗弃自己,反而觉得找回了自己。虽然真实是可怕的,这一点他倒没有后悔过。懂得多的时候,成熟也多了一点。那些执着于豪华奢侈的梦和幻想,在一点一滴地过滤得只剩下简单地祈求能给在等候他这班车到达的女友,一个安逸的平常人的家。而他现在却连这个起码的能力也没有。
于是搭上这班车的时候,同样令他搭上一班苦的回程,一份深的愧疚。如果说缘份让他早遇上现在的这个女友,或者生活对他是完美的,在他曾有能力给她一个丰裕的家庭概念的时候。但或许没有现在这样的经历,他根本不会去懂得珍惜这种简单扑实得来的幸福。车帘里的光线从眼眶恍去,昏厥中,他的深邃里往往连泪水都在都没有。只是他知道后悔并不能代表什么,往前的日子他一直告诫自己要求知,要进步,却又被这几年残酷的事实将他逼得无路可退。他仿佛被这个尘世孤立起来,时常,他搭上这班车的时候,他的身上只剩下回来的车票钱:10元又零5毛钱。这已不是一个当年可以得意忘形,挥金如土的一个人了!
车上他在想:10月29日,是他现在女友的生日。有时他总在嘲笑缘份的造化弄人。他是10月21日出生的,而放弃他的女人刚好是10月25日。这期间的数字间隔和巧合,仿佛是他命理的一种劫数,让他在不再敢肯定一切的时候,冥冥中好像在继续着一段前世今生的赎罪。三年前的这个时候,当他第一次搭上这班车的时候,他在另一个位子上遇到当时只有18岁的她-现在的女友。记得那是她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便在离家的城市里的一家电脑公司当出纳。她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女子,美丽、纤细、温柔而雅。白净的脸上一弯清澈的眸子,笑起来的时候很甜,很倾神。每每工作的时候,她那帘盘起来的长发,大方得体的仪态,总让酷爱电脑的他,时常光临她所在的公司里。从那他对她一直有种发自心的蕴味,只是一时间不敢再去面对爱情的他,只是从眼底里的欣赏,而不再抱有任何想爱想追求的渴望。
车上邂逅了她,问候后的礼貌下,他坐到她的身边。这班车还是那样空,寥寥数语,他的愉悦、诙谐、幽默,让这本是很长的一段距离,瞬息短暂起来。而他们都选择同样在终点站下车。她的家就在终点站的这一头,他现在才知道,眼前的她刚好辞别了电脑公司里的工作,那是因为她自己觉得年轻,需要躲开一个并不成熟男子在对她在单位里的纠缠。她从没有想到,向来看来冷淡的他,却有着言谈中的机智恰笑大方,让原本为这事衬托着一种迷惘郁闷情绪的她,感到旅途中的舒心和亲切。她不知觉眷恋上他!她也没想在自己在逃避一段爱恋的时候,让自己投入到另一段恋爱中。
后来,他们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有了联络,再后来他为了给她奔走个工作,她就成了他的朋友。而后,他就开始结束一天的希望后,搭上这班熟悉班车去找她团聚。车上的乘客这几年都在交替着一张陌的脸孔,而途中上上下下人客总让这班车感到稀落的孤寥。也许走这条路线的人原本就少,时常,在刚上车的时候只有他一名乘客,而终点后,又只剩下他最后一名乘客。
那时,是有了新的爱情的滋润,让他在从新抵御命运努力中有了源源不断的动力。而他和她爱的之间,所有的日子里并没有任何修饰刻意的浪漫,所有的情节都显得踏实稳定而水波无澜。当他们有了进一步的密切关系后,他身上的衣物就开始有了从没体检过的依赖,她像个持家的妻子,总毫无怨言地为他打点。她以一个未婚女友的尽职默默地伺候着他,从来并未要求过他承诺过什么。因为她心里也清楚现在这样的他,无法给她寄予什么承诺。当初决定把自己交给他的时候,她想要一份爱情,少女的初衷只让她要求他也一样爱着她就够了。
眼睁睁地看着时间的速度没有断息的流逝,他还是失去工作后原来的他。虽然他一直力图回到最初富裕时的一点点状态,这样至少他可以圆她一个女人最想要的浪漫的爱,一个真实的梦。可是自己越是想进格,越被现实淘汰得体无完肤,无能为力的时候连眼泪都噙汲不起。他清楚事经逐渐成熟后的她虽然不说,却一直在奢望他能给她一个家的环境,这也是她想要他的承诺。而敷衍着必需兑付的承诺,是让自己再交面对生活的愧恨,争取,却又变得越来越没有把握自信,他发现对不起的不仅是自己。
黄昏,又搭上这班车,他的心情乱得可以,又似乎显得很平静,因为她刚怀上他的孩子。
(二)
他发现自己是个很倒霉的人,原来一些出现在别人身上是件幸运的事,到了自己身上就成了一种承担不起的负累。他不知道自己接受到自己现在有个还不成形的胚儿时,那份无法支持住的痛心疾首伤感大大大于偶来拾得的惊讶。女友很想能为他生个孩子,所以她很骄傲自己现在能有着为他做孩子的母亲的喜悦。她的喜悦让他从口中说不出一句拒绝让这个孩子存在的实与心违。其实,他何偿不想要这个孩子,只是他清楚自己根本支撑不起两个人的生活,更何况去撑一个有孩子的拖累。在那没有烦扰日子里,他曾经想过将来自己要是有个孩子,就要当个一提起他就会让孩子感到骄傲的父亲。而面对现在的事实与愿望背离的处境,冷淬地贴在车窗上的脸颊滑下了泪珠,触及另蹊的伤心欲绝……
一切的过度轮回着一段悲剧的蔓延
三月的小雨开始湿沥沥地敲打着这个世界的哭泣,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最底谷悲伤的时候,老天也会随着下雨。如果说他的心情能与天同在,为何老天不在放晴的时刻再赐予他阳光时的明媚。
他又搭上这班车,他在来不及摘下他想为她摘下那束未知名红色的花的时候,女友已挥别他而去。他埋着头,眼前的句子已经不能悲痛来形容了。如果说非要贴切的说,那种比失去自己生命还肝肠寸断不止的麻木,让他兑壳得只有抽搐的呆滞,还有挂下的两行迹痕,仿佛这班车会开到永灭……
他天真的想:另一个世界一定很美,不然去了的人为什么总没再回来。她一定幸福的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不然她一定忘不了他,会回来的。因为他知道她有多爱他,不然她也不至于要到那个世界去。
可是事实上,他知道她死了,他一直不敢提起这个词,因为他深知道它的可怕。车上的恍惚颠簸又将他带回到绝别时瞬刻的幻灭场景:她软弱无力地握着他,苍白的脸上一点血丝也没有。她努力想支撑着开口,声音却仿佛失散在空气中,喃喃的细微声游离在他迷茫空白中。一句“对不起!我爱你!”像千斤铁重击在他的心坎中。他怎么也忘不了,她最后用最无怨悔眼神关切地凝视着他,然后就无法言续说出爱的扉言,轻轻阂上了不能再见的双眼,紧闭的眸子再没有睁开过,只有凝滞的泪迹凋残了下来。那弯清澈的美丽干涸了,时间停固了
一切,从开始到最终失去来不及回顾粉碎在这一个月内。如果说瞬间的短暂凝聚是种永恒的话,那末,这样的永恒也太脆弱了,太不堪人心了。那天,他没有说出不要这个孩子,只是用一种艰难神情烦躁着自己的情绪。女友默默地读懂他的心思,她也明白要是有了这个孩子,他们之间无形的压力更会迫使他们路的艰难。她决定悄悄把这个孩子打掉的之前,紧紧地,紧紧地拴住他,然后倾倒在他的怀里,她一样什么也没说,只是倾听他的心跳,她感受到肚子里也有一样的心跳在延续着他的生命。但她也清楚,因为现实,她必需扼杀掉这份心跳。只是他和她都没想到,他们最终扼杀的,是她的生命,是他们之间这份原以为永久却短暂永恒的爱情。
偷偷打掉孩子的那几天,她咬紧牙关,忍受药流时肚子里的疼痛,虚脱的汗让她承受一个做女人的折磨。她坚固得像块石头一样,她希望他能在他身边,但他却始终没有在她身边,最难过的时候她伸出手去,抓不着他臂弯,徙留在空气中落空,她将自己倾斜在白色的墙角边,摊得晕眩过去,她心里清楚身子上疼痛远远比不上内心上磨砺苦楚。这些天,她一直不敢进食,因为一进食,就会有强烈的呕吐现象。她一直忍着,因为她不敢让人发现她怀孕的事实,不然事实会逼着他面对这个情况得有个交待,而交待只会将他逼入另一个死角,她不能看着他矛盾的不知取舍。为的是这个信念,她支撑地蠕动着身子,慢慢地靠近床边躺下了来。然后,她在迷糊的高烧中煎熬所有的热泪盈眶。
她没有告诉他她病了,她不敢接受到医院治疗的检查慌恐。她想自己坚持,她以为睡一下就好,可是这一睡,她真的没有能力醒过来了。她在他知道后含糊地看着他无助,一切在切切呢喃后变得很宁静,宁静让她感到她最终还是幸福的,毕竟他也是真心爱她的。她浮出了浅淡的微笑,那时,她走完了人生的21个春天,她再也听不到外界号啕的痛哭……
车还是每天反复着它的里程,搭上这班车人的很少,也许走这条路线的人本来就很少,上上下下的,他总会在刚上车的时候只有他一名乘客,而终点后,又只剩下他最后一名乘客。
他想摘的那束未知名的花已经不复存在,树枝上是绿意黯然的密密叶子。夏天差不多已经来到,只是偶尔还是有点冷。他再搭上这班车的时候,他已不知自己追踪的究竟在那里。车在前行,而前面那个在终点守候他的人也早已不复存在了。他只是机械式的搭上这班车,孤单、空洞、无缓、就像这班车的感觉袭之而来!他根本不知道他会在那个站台下落脚,只是让身随车飘荡在相同一条公路上,熟悉且又陌生!!!
女友走后,这是他能缅怀她唯一的方式。那原本整洁的西服上,开始涂上了一点点肮脏。这曾是他在有钱时购买的昂贵的名装。虽然事经多年已经有点陈旧,但女友在的时候,总会把折得齐齐贴贴的,让他在穿上时让人看上去就有一种舒适的感觉。而今,他除了这班车,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口袋那点微薄的钱也许就刚好等于他回程的票价。乱得蓬垢的发际漫过了他的耳根,那张英俊的脸上蒙上一层惆怅的阴霾,再也没有往日的秀气。这一切的颓唐外表,和他别在身上那把稍有档次的手机格格不入,他完全像是以一种末世落泊贵族的姿态逞现在这班车上,那些过客人群交替的脸孔,又有谁能去会觉察体会这世间的角落,有着这样一个执着伤悲的人呢。
只有一个道理:一切自己生活过曾经拥有的,都变成了一种失去后从新循寻期望、以至于渴望,最终这一切又如同这班车末扬起的尘灰,那种“望尘莫及”的感觉灼伤一个陌路人的最终诚谒。
又一个月后,他到一家朋友开的网吧帮工,偶然他从网吧里听到小刚(周传雄)的这首《黄昏》。他偶然的惊觉竟然有一首歌能如此表达他的心:
过完整个夏天,忧伤并没有好一些,开车行驶在公路无际无边,有离开自己的感觉。
唱不完一首歌,疲倦还剩下黑眼圈,感情的世界伤害在所难免,黄昏再美终要黑夜。
依然记得从你口中说出再现坚决如铁,昏暗中有种烈日灼身的错觉。
黄昏的地平线,划出一句离别,爱情进入永夜。
依然记得从你眼中滑落的泪伤心欲绝,混乱中有种热泪烧伤的错觉。
黄昏的地平线,割断幸福喜悦,相爱已经幻灭。
(三)
他喜欢上这首歌后,就像把情感的世界都倾覆整个旋律的悲哀中。他用开网吧朋友付给他一个月来帮工酬劳,买了一台随身听的CD,和一张包含着《黄昏》这首歌的小刚的《忘记》专辑。每一天一到下午5点钟的时候,他都会把在网吧的工作的事项交待给接工的朋友,然后带上CD机搭上这班车。一路的景致在日新月异地更改它原本徙有的面貌,融入在黄昏里,唯一变的还是他的心情,他自己。就像歌里开头唱的“过完整个夏天,忧伤并没有好一些……”。他按下“R”键,重复的单曲里让他囚笼在记忆的苦涩,随车的蹒跚,一次次地无法让侵蚀的悲伤止步。
他似乎习惯了这样的伤悲,无望的颠覆。
在再面对生活的时候,逃避现实可以赋予依托的,对他来说似乎只剩下网络了。在网吧帮工的日子里,他可以忙里偷闲的随意上上网。他原本就算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只是境不如人的状况,和曾自视其高的态度,让他无法交融在适于平常的俗世中去。
他给自己取了一个叫“辗若”网名,他在个人说明上写下:“疾风的残迹,你是情感辗轧过我落羽叮咛飘渺的承诺……”他想像自己是在那班车上的感觉,才有了“辗若”这样的名字。
他也记不得那天是怎么遇上“漆喙芷”的,他只知道他需要倾诉,他需要面对一个无人知趣他的陌生氛围内,剖析自己灵柩上的歧误。就好像是面对着一台机器,自己和自己说话,反省着那些自甘堕落时的醒悟。所以他只是肆意地的倾诉,而忘了他是面对是那个网友。他也不管别人理不理会他,他似乎是在网上寻找一种纵容的快感。他时常面对着陌生和不陌生的网友提起那班车,好像那班车是为他开的,为他的孤独、无缓、悲哀而行使在他空洞的遐想里,最终辗碎了他的所有期盼,还有《黄昏》这首歌。
她也熟悉这班车,只是她是这班车中途的一名过客。每个星期她至少要搭上这班车两趟,但她从未从这班次车的开头丛到终点,因为她的工作和家的地点只在这班车走的路线的中央。她也从未感觉到这班车有如何的特别,只是感激它的并不拥挤,让她可以很轻忪的上上下下。所以当她第一次听到有一个网友对这班车注入一番这样的心情时,她感到讶意。她茫然似乎地感觉到自己也要去体会点什么,她留意起了这个名字:“辗若”,她从他的个人说明,发现了一个男人不该拥有的忧惧。
她也记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叫“漆喙芷”这个网名了,好像是刚开始学会上网的时候,朋友帮她注册的,而后她就一直用这个名字,所以她在个人说明里只留下一片空白。
她有一个很好的家庭条件,家里收入原本就非常优裕。所以从小到大,她都像个天使般地快乐生活着,她长得白净漂亮,所以用天使来形容她,一点也没夸大其词。大学那年她懂得了自立,她是众多人追求的对像,但她始终没有想过过早涉及情感的问题,因而她选修了医科,主攻心理。她善良的心令她从小就有种想救济别人痛苦的责任感,但她觉得自己不是那种敢动刀子做手术学外科的人,所以她才为圆她的初梦选修了心理学,一样适合自己又能起到令病人摆脱本质上困惑痛苦的行业。
毕业后,她先在一家大形医院见习了几年,她不习惯那种单位里人与人之间除了工作外,存在着名利斗争的狡计。她坚决辞去了工作。因为原有先天丰厚的条件,所以她在家人的支持下开了一个私人诊所,以她天资聪慧的睿智和耐自待人的态度,把诊所的声誉搞得蒸蒸日上。
有些的时候,她也同样感到寂寥,她在怀疑自己在能为解除别人心理障碍的同时,似乎自己也需要寻找一份坚强的依靠。但她一直找不到感觉让她体会她想要依靠的感觉。她觉自己成为别人,却成为不了自己最好的心理医生。所以她茫然。
她从“辗若”的倾诉里发现一种细腻人生哲理,因为像“辗若”所说的:“走这条路线的人很少,上上下下的,他总会在刚上车的时候只有他一名乘客,而终点后,又只剩下他最后一名乘客。”是不是意味着他或者她所走的人生路线是一条别人很少去关注的道路,所以才走得这般孤独,走在一条起始点都只有自己的寂寥无缓中。那些中途上上下下的人,就像自己,只是当作一程短途的人生借寄。达到预想的目的后,就匆匆赶下车,而没有留意还走在这条人生避蹊路的,还有一名为生活颠簸而必需的前行者。
她觉得他很特别,所以吸引她想去了解他的真实世界。她从他所说的那首《黄昏》歌听起,她也带这盘CD选在夕阳西坠的时候坐上这班车,然后她真的留意到车上坐在第三排,刚好在车轮盖上单位子上的他所说的他。
她一眼就能感觉到他是一名受过高等教育的份子,他那漠然忧悒的神情,掩饰不了他内涵的几份高雅气质。她不再怀疑他在网络诉说伤怀的都是真实的,不然不会让一身原本体面的衣着变得如此兮乱。她看着他的眼神,她知道他留恋在往事的美好和苦忆中。她悄悄地塞上耳机,她在回味着他在网络上对她说得那些心事片段,眼前的他竟让她感到如此熟悉,她终于从《黄昏》里听懂了那句:“依然记得从你眼中滑落的泪伤心欲绝,混乱中有种热泪烧伤的错觉。”
这班车上,他还是将脸颊靠在冷淬的玻璃窗上,沉轮的滋味是他每次搭上这班车划定的苦役。他根本不会注意到此时会有一双美丽眼神正在注视着他,因为他已无暇于这世上还会有谁会再留恋于他,在他什么也没有的时候。他把持不住的,是让他注入在这班车上,但再也找寻不着那个深深爱着他,为他牺牲的女友。他一再地搭上这班车,毫无目的跟从着,真的是种想离开自己感觉,也还在幻着女友还在等他,她还怀着他的孩子,然后他就在扑空的苦楚和后怕中捧心不能自持。
他需要的只是倾诉,而不是怜悯。所以他还是根本不在乎别人在不在意他,听不听他所说的,所以他更没有注意到他所倾诉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明不明白一个男人该有的脆弱。
当他愕然地意识到“漆喙芷”这个名字,他才发现应该是有些日子,是她一直在聆听自己的心事和开解自己的烦扰。他突然觉得自己很需要她很懂得他的心,就像自己在茫然无靠大海里求助时需要攀上的一叶浮木,载住自己的虚弱。
他最后习惯上了每次坐完这班车后,都会打开自己QQ看着她的出现,然后告诉他这一天的来的感想。而这时,她也总是认真的回复着,因为从那后,她也同样陪着他天天坐上黄昏时的这班车上,只是他不知道而以。他也没留意,有时到他终点的回程时,车上已不是只剩下他一名乘客了。他的目光一直是朝着窗外投去,在那些混乱景物里零陵自己。而她也从来没告诉他,她一直是这班车的熟客,而且有意为他而改变了原来行程的距离,同时在和他听着同一首歌,感受《黄昏》、夕阳、黄昏时的无奈
他告诉她,他一直喜欢一种不知的花,在冬天开放,结在落花叶子的枝干上,红得像挂上的辣椒。
冬年又来了,她终于帮他问清了,原来他一直未知名的红花,就是当地的名树刺桐树开的花--刺桐花。他深愧于自己浅薄的无知,只顾于单纯的怀念,却从未真的去了解它,竟连这是耳目已久的刺桐树都肤浅地只剩猜想。
他也第一次愉悦着,终于有人告诉了这种花的名字,他眷恋上“漆喙芷”这个名字。只是他不敢过多地想像她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清楚自己没有去想念一个人的资格,太多往事已不堪回首,他没有想过会为此投入感情,只是女友走后的这么长的一段日子来,他在精神需要的时候,对这个名字有种陌名的寄托,一直习惯性地拥有。
他明白自己是歌词里的那句:“唱不完一首歌,疲倦还剩下黑眼圈,感情的世界伤害在所难免,黄昏再美终要黑夜。”
所以他不敢笃定什么!
(四
某天的那个黄昏,他依然搭上这班车的时候,车刚缓缓起动,售票的那位小姐就朝他走了过来:“你好,你是辗若先生吗?”
他觉得诧异!
“是的,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有位小姐,托我把这交给你。”
他心里猜不透是有谁会惦起他这样一个网名,他呆呆地接过蓝色的塑料袋子,他能感觉它的并不沉重。只是杂乱无绪的莫名,让他急于想知道里面装的竟究是什么!
红花,是他一直没有摘取的那种“红花”,他记得是“漆喙芷”告诉他这叫作刺桐的花。
他心里突然有种急于想赶下这班车的感觉,脑里闪过的只是一种概念,他有股冲动,想见见“漆喙芷”,他相信这花会是她送的。可是他还是理不明白:她,为何要送他这样的花!
“这其中又为意味着什么呢?”这个疑问纵使他第一次没坐完这班车,而赶上路边另一站的回程,来到了他帮工的那家网吧里。他迫不急待地打开自己QQ里,等待她的尽快出现。
她终究还是没有出现,因为她就在他半途而下的这班车上。她没让售票的小姐告诉他:其实她就坐他不远的地方。是因为她不想让一切来得太唐突。
她看着他下车的样子,她知道他的眼神一直没有环视过这班车里人物的景像,所以她清楚他并没有怀疑过她就在这班车上。
她送他这束花,因为她想过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其实这世上他并不是一无所有而无能为力,只是不要只是把自己单纯地埋入在无谓的期望和等待中去。就像他曾经想要摘下这样一束花,但他只是在无奈地等待这班车的中途泊系,而当有机会让这班车泊系的时候,他往往已错过了这个季节的花期。”
但她还是没有直口地告诉他这个道理,她想让他自己体会,因为她相信他是个睿智的人,只有让他独自己去感觉,才会来得深刻。
所以她没有跟着下这班车,她明白他突然下这班车的原因,就是为了这束花,寻找那个叫做“漆喙芷”的,自己的虚名。她也高兴他有心态赶下这班车,这就证明他将会有勇气冲开一个自己的枷锁。
她突然记取:她往常搭上这班车只是为简单的周未回家和上班的历程。而后,她认识了他,她由好奇到天天坐上这班车,她仿佛是在另一个灵魂的躯壳中找寻到一份自己捉摸不透的陪伴。
而此时,在他下车后,她怅惘间感到怀就着失落感。她第一次在感到失去他后,自己坐上这班车后的孤零寂寞。耳边那首重复的《黄昏》在敲打她的心事,她突然感伤于“黄昏的地平线,划出一句离别,爱情进入永夜。”时的后怕。仿佛她就是他,她在延续着他一路上的回忆:孤单、空洞、无缓……
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在意着他,因为她从他在网络上对她只是伤悲陈述的情节里,倾诉的言词中,找到没有刻意掩饰的修饰。她欣赏他在脆弱时的坦然,也感怀他在承认人生犯错悔误的同时,那颗想进取和责任的心。她知道他是个重感情的人,要不,也不至于他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一场幼稚盲目的的初恋,一段刻肺人心的凄婉缠绵的伤害。她想替他成为依靠,但她更想让他找回他自己,她信任他。
于是,她决定从送他这束刺桐花开始。
“放弃你原有设想的虚荣心吧,一切从头开始。你要让自己明白,以往辉煌对你来说,已成了过眼云烟。适从现在的自己,让原本好高鹜远的心,暂时放底一点。为了生活,现在你必须忘记曾有的身份。这样你才会有恒心去接受和寻找一份不比往日时的工作。只要脚踏实地的,一点一滴地累积,你会成功的,我感觉得到。
-----漆喙芷”
她在知道他在网络上等她三天后,留下这样的言语。
他从那天起,就一直真的认真找寻着她,他想约她出来见面,看看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和那束花的意义。
他有一份感动,就从这束花开始。可是,几天来他还是没有等到她。于是他还是灰心地认为自己是个极倒霉的人,为什么有些原本就可以简单找得到的东西,到了自己身上又非要变得如此艰难。
他不想这样一束花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同情,他接受不了自己被人同情和怜悯的滋味,因为他向来是个自尊心很强烈的人。但这是他最终的优点,还是弱点,连他自己都搞不懂。在他人生字典里,他最怕就是妥协二字。而从不宽与地与人与事的妥协,是他让自己路走得如此屈折坎坷的另一个方面。
他没想到,这几天来,“漆喙芷”这个名字一直隐身登录地看着他。留意着他的变动,她在他焦虑不安的同时,不忘了在他下线后而给他鼓励的留言。然后悄悄地再和他搭上同一班车,看着他,感觉着他。而他在感慨万千的同时,面对一直交错露面的电脑上的她,由衷打下这样的字样:
“我从开始对自己的坚信,到最后对自己的否定。好像这是这些年我自己人生中一个定律。就连现在突然想见你,你却又选择了不在同我一样的时间上网。你是我这么长来一段时间,想真的从虚构的世界走下来认识的人。你说的有些道理其实我都能懂,只是要面对的时候真的有种放不开,放不下的感触。我不知道自己在你面前是否显得萎形,但是如果我们同是站在一个起点上的人,那未,我真的想认识你这个朋友,我们一起鼓励。
-----辗若”
随后,今天的她照样爬上这班车后,发现车上的他,这些日子来的衣着变得干净整洁多了,而刚剪去了一头蓬际的长发,和那修过的胡须,令整个人的面貌换然一新。要不是他还是坐在那个同样的位子上,她真得不敢承认,眼前这个焕发精神的人儿,就是一度黯然神伤的他。
她会心的笑了,因为她知道他在改变了。
其实她大多猜想到,这一切应因她由起。
他怕她真的接受他的请求,出现后自己面前后,自己会是什么一个样子。他开始准备用心着去接受这个事实,于是他面对镜子,修去一脸颓废的迹象。从新开始恢复原来的打扮,理去头发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在理去一段过去,因为感觉有了寄托的希望,心是甜的。
车上,偶尔,一个刹车的踉跄,让刚在车上找位置的她站不住倾扑了,瞬间,她握不到身边的椅栏,控制不住的自己的斜度,重重地在他不知觉的短发下,渐发光芒双眼顶的额头上深深地喙了一口。她自己都惊呆了,随身滑下的是CD里那张小刚的《忘记》专辑--《黄昏》……
他遂防不及地扶住了她,刚好掉在他怀里的《黄昏》也惊呆了他,他疑惑地看着窘红了脸的她,仿佛下意地的感觉到什么:
“你喜欢这张专辑?”
“是的,喜欢其中的一首歌。”
“《黄昏》?”
“是的,《黄昏》”
“为什么?能告诉我吗?”
“为了一个在网络上认识,时常搭这班车的人,是他让我认识感受到这曲子的。”
“你就是漆喙芷”
“漆喙芷只不过是个符号,不像辗若那样有着自己最深一层的意思。”
“呵,我终于遇见你了,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也许,这本身就是一种笃定,就像茫茫网络上,我能遇见你一样,而我也时常也搭这班车,只是你没注意到而以。”
他忘了他是扶住她的势态,她好像也有种感觉没急着让他赶快把她放下来。她只是觉得在车在前行,而她有种要摊在他身上的失势,只是她也迷惘,这又为了什么呢?
最终,他们还是不得不彼此释怀了下来,他放弃他一直坐着的这个车轮盖上的单位子,摞到和她靠在一起的双座位上。
沉默里,他记得这是他在这班车上第二次为了一个人改变原来的位置。
一切还在前行,车窗外的那株株刺桐花开,让这冬季显得特的温馨,少了几许寒冷。
她把耳机的带子分成两半,一半塞在自己的耳朵里,另一半放在他的耳朵里。
那是另一首歌的旋律,周华键的《忘忧草》。她想让他体会歌里的这一段:
“谁把谁真的当真
谁为谁心疼
谁是唯一谁的人
伤痕累累的天真的灵魂
早已不承认还有什么神
美丽的人生善良的人
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
来来往往的你我遇到相识不如相望淡淡一笑
......”
他知道他不会再孤单、空洞、无缓!
只是他知道她太优秀了,他不敢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陷入沉思时的他,心在仿佛在祷告着措手不及地逃亡
他更不想让她只接受现在这个模样的自己
路是那么的无尽无边。
回程与“漆喙芷”的惜别后,他没有答应她要请客的邀请。而是浅浅的一笑。之后,他逃避地在伤怀的时候选择搭上黄昏这班车。但还是有些日子,他会望着这班车后扬起的尘土,他会猜想她是否还在这班车上。只是他在她在他额上留下那个喙后的笃定里,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思考了自己人生里的误区。也面对了这几年的自己,现实地接受现有环境。他知道只有放心去追逐,这车后的影子真的不会只是“望尘莫及”的徙劳。
想了很多,走远了的自信也回来了。这不再是一份空旷虚无的自大。没有堕落,只有在平凡的日子,他感到实干付出后充实的唯美。他接受她在网络上留给他的观点,不再用好高鹜远的心,去空候一份遐想地期待。
所以,他终于醒悟了她送给他那束花的道理。
而那天的车上,她在意想不到颠簸里,喙住他额头的一刻,仿佛就笃定要喙住他的一生。她至今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当时有勇气承认自己就是“漆喙芷”。只是她更不明白的,为什么他会在知道后真像后,只是在对白的空白后,平静留给她一路的无言和安谧的心跳。
但她知道他在改变,因为她总是他的后头看到他没再搭上这班车。她还是在网络上给他留言,她要求他能来她的诊所当她的私人助理。她坚信像他这样有着不同人生经历的人,一旦自己走过去后,更能比谁去体恤人之常情。
她也给了自己一份期待,因为她知道她等待不会是架构在虚无等待中去。她知道凭她对他的了解,这个男人肩膀会是她今后想要的依靠。
所以她没有在他一时不惑的迟疑里,馁弃自己。
她在用心继续鼓励着他,她在QQ上和这班车的情节里缅怀着他一步步开解过来。
(五)
故事在它苍凉如覆的开始,似乎否及泰来注定赐予它一个委婉的结局。
两个月后的某个清晨,他敲开她的诊所,他接受了她的提意,决定当她的助手,有心和她一起
他和她带上最后一束红色刺桐花,一起踏上了这班车行的终点站。她想帮他完成摘下这束他原来不知名的花儿给他逝世女友的心愿。
至始,他一直没说出口,但他心里清楚眼前的天使般的她是10月28日出生的,为他而逝的女友是10月29日出生的,那个放弃他的初恋女人是10月25日生日。而他自己的生日是却10月21日。他还记得大学里,他朦胧的不及口暗恋里的那个女孩是10月22日出生的。
10月21、22、25、28、29日。这数字间的巧合间隔,仿佛真的是他生命里的一个劫数。他在一路回来这班车上,抚摸着靠在他肩上她的长发里,真得又是一番不知怎么的滋味。
黄昏,最后的这班车,交织着一个笃定的深喙,一段笃定的深缘。没有人注意到走这条路线的人很少,上上下下的,而他已不会在刚上车的时候只有他一名乘客,而终点后,剩下的不会也只有他最后一名乘客。
他在车窗的玻璃上划下“辗若”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