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雨

昨才聚，今又别，痛煞煞好难割舍。

雨绵绵，无了歇，凉凄凄又与说谁？

夜漫长，灯迟灭，深切切把心思写。

--致娟儿，我初恋的人

下午送你上火车，心里始终沉甸甸的，如同这阴雨天，压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一路上，我们无语，所有的思绪已化作绵绵细雨，在微风里悄无声息地传递。我们无语，也无需再语，即便在持久的沉默里，彼此也能聆听到洋溢的心声，感受到最美好的祝福。

伴着雨，你悄悄地来，又默默地走了。

你来烟台，事先没给我一点儿信息。昨天傍晚，突然电话里一个熟悉的声音让我倍感诧异，是你？真的是你！

未见你，已十年有余。在我的记忆里，许多事随着岁月而流逝，唯独和你四年的大学同窗，却怎么也难以忘记。一个电话，让我心如游丝，思若飘絮，再次穿越到我们曾经一起的时光里。欢声笑语，亲亲密密，偶尔也有悲悲戚戚，那一切的一切，都是清纯小河里荡起的爱的涟漪。

是否还记得，你第一次步入大学校门的时候，是谁帮你搬的行李，送你到五楼的寝室？

是否还记得，入学军训你累倒在地的时候，是谁把你轻轻搀起，送你到学校的卫生室？

是否还记得，大一晚自习的时候，是谁总坐在你的后面，偷偷地在你的书里夹一张信纸？

是否还记得，寒冬过去春暖花开的时候，是谁鼓足了勇气，穷追不舍地说：“我的眼里只有你！”

……

记得毕业分手的那一刻，你强作坦然地说：“忘了我吧！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姑娘。”就这样，你走了，带着我的初恋。

我曾不只一次地问你，为什么要狠心离我而去，而你总是无奈地看着我，眼含泪花，默默无语。其实你不说，我心里也清楚，你是放不下大山深处体弱多病、日夜操劳的母亲。作为她唯一的孩子，亲情和爱情给了你一个两难的抉择。虽然爱你很深很彻，对于你最终的选择，我还能说什么呢？

那时，心里只有一句话祝福你：“只要你过得比我好！”

岁月苒苒，再次见到你，你说我还是原先的样子，看不出一点儿变化。而眼前的你，却让我寻找不到从前的影子，头上已经出现了依稀的白发，额头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皱纹，看上去是那样憔悴，真的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你。

“你还好吗？”轻轻地一句问候，来掩饰我复杂的心情。

“还好。”说起来看似轻松，但你那忧郁的目光里，却透出了丝丝无奈。

看着你，心里不由地充满了苦涩，曾经美好的记忆，欲说又止，不是不想提，是害怕说了伤了你。

说起分别这些年的境遇，你总闪烁其词，什么工作还顺心、生活还如意，都是在向我托辞。你的一切，其实我从几个经常联系的同学那里早已获悉，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一个真实的你。

毕业后，你在当地镇上做了一名教师，为了给母亲医病，违心地嫁给了一个有钱的私营业主。婚后，你生了一个女儿，生活也宽裕，但却无法忍受他吃喝嫖赌的恶习，和对你喜怒无常的蹂躏，最后不得不带着女儿离他而去。后来，你又嫁给了村里一个老实厚道的农民，他对你很好，一心一意地对你好，只是家里穷，生计让你含辛茹苦，耗尽了心血。我不知道多少次联系你，想力所能及地帮帮你，但每次都被你婉言谢绝。想到这些，我就感慨万千。怨老天，心忒偏，总让好人遭磨难。恨自己，心忒软，当初没把你阻拦。而如今，都已晚，欠你的如何来还？

唯独谈到孩子，看到了你难得的笑脸。你说，女儿今年8岁，特别乖巧懂事，从来不惹你生气，学习也非常好，每次的考卷都让你笑得很甜很甜。你说，她特别喜欢大海，不知道多少次对你说，梦里变成一只海鸥，在浩瀚的大海上自由自在地飞翔……

听了，我的心有些颤，“暑假里带她来吧，让她看看真的大海。”这是我发自内心的期盼。

你看着我，犹豫了。

“满足孩子一个天真烂漫的心愿吧！到时候和我女儿搭伴儿，一起到海边--”

在我的一再恳求下，你最终同意了。也许就是在那一刻，真情冲破了你心中埋藏深深的隔阂。

窗外的雨，唰唰地下大了，好像万千珍珠，不停地敲动着我的心弦。

夜深了，火车上的你，睡着了吗？越来越急促的雨声，你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