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年味
又临新年。
记得去年过年时,对五岁的儿子说:“今天,咱们去奶奶家过年。”儿子仰起小脸问:“什么是过年?”
我正想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就听女儿说:“过年就是过年。”
看来孩子们真没有“年”的认识,“年”的感觉。
那么我有吗?
大街上,品种繁多的年货,让人眼花缭乱,各大服装商场内也是人潮涌动,可是我却没有购物的情绪。要不是为了长辈和一双儿女,过年对我来说,跟平时的日子没什么两样。就算除夕,想兴奋也兴奋不起来。
记得小时候,一进腊月,就开始感觉到年味了。腊八时,喝腊八粥,还要腌腊八蒜。腌腊八蒜是有讲究的。奶奶总是头一天把蒜剥好,第二天在太阳出来之前用醋泡上。据说,若不是正好腊八这天,或者不是太阳出来前泡上的,到除夕吃饺子时,蒜就不绿,不好吃。我不知是不是真得这样,但是一直到现在,我也是这样做的。
之后,人们就开始采买年货,扫房洗衣贴年画,买肉炖肉,蒸馒头、蒸包子、蒸粘糕,好像要把正月里吃的都准备出来。家家忙着过年,处处洋溢着年味。
腊月二十三,小年就开始了。这天是我们乡的集,也是一年中人最多最热闹的一个集。“新年到,新年到,穿新衣,戴新帽。”我们唱着这样的儿歌等着我们的新年礼物。“小闺女买花,小小子买炮。”这天我们总会拿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小闺女戴的那种花,是用一种腊纸做的,上面有根铁丝,可以插到小辫子上。那种花往往是大红的花瓣,鲜绿的叶子。想想大红大绿应该是很俗艳的,可那会小女孩都会高高兴兴地戴在头上满大街跑,比谁的花大,谁的花红。
除夕是孩子们最高兴的一天,会满村子跑着玩。红薯干、胡萝卜干、熟花生,在那时是只有春节才能吃上的零食。无论去谁家,都会给一大把,孩子们会比比谁家的好吃,然后就会一起去那一家,如同扫荡一般,把全身的口袋装满,而大人们会爽朗地笑着说:“吃完再来拿,有的是。”
那会儿农村还没有电,人们大多用蜡烛照明。大人们会把平时点剩的小蜡头放起来,到年底时,把这些小蜡头放在一个容器里加热融化后,取些高粱杆或玉米杆,在一端裹上些棉花,然后放进去沾,等到冷却后,蜡液就凝固在上面了。有心的家长还会放进去一些染料,这样做成的小蜡就成了五颜六色的了。除夕晚上,每个孩子都会拿着一大把,点燃后高高地举着,如行进中的火把。街上到处是串门的人,奔跑的孩子,欢乐的笑声……没有电视,没有春晚,每个人都很高兴,都很快乐。
初一的早上三四点就要拜年了,那是真的跪下磕头。先从族里最大的辈份开始,有辈大但年纪轻的人会拦住辈小但年长的人,两人就会有一番“争执”,旁边的人会大笑,说“一年就一个头,磕吧!”女孩子是不用去拜年的,男孩子到了七八岁就会被带上。而孩子们都愿意早起,因为这天一起床就能穿上新衣服。
这几天的饭也是有讲究的,年三十的中午吃大锅菜,三十晚上一直到初二早上都吃饺子。
之后,开始走亲戚,平时不太走动的,这时都会带上点心去,这也是小孩子很开心的,因为可以串门,可以吃到平时吃不到的东西,最开心的是有时还会收到压岁钱,可是开学之后这钱有可能被要求充了学费……
年一直要到正月十五才算真正过完。
时间如指缝间的细沙,缓缓流逝了。记忆中过年时袅袅的炊烟,喧闹的人群,彻夜的鞭炮,以及带着数千年历史印痕的种种习俗,在今天,已经很陌生了。而城市文明和现代文明都拒绝串门,亲朋好友之间一个短信拜年就解决问题了,过年就只剩下日历上的意义了。
那种简简单单、亲情弥漫的中国年,给我们这一代人带来了快乐与兴奋,让我们魂牵梦萦,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