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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伙”何程远

作者: 谭剑2017/06/08情感文章

天刚刚亮,程远的女儿打来电话,哽咽着说:“叔叔,我爸爸……过世了。”

那一刻,我的脑壳懵了。人过四十,见证过的生离死别其实不算太少,可在这一瞬间,我感知到的却是朋友圈真真切切的塌陷,在被撕裂的真空中,我颤抖的双手捧住的竟是夺眶而出的泪水。

一个耍得好的兄弟,就这样,走了!

与程远相识是在22年前,那时我刚到桂阳报社做记者。一天,在县城的大马路上碰到一位朋友,那位朋友向我介绍他的同伴:“这位是你们报社的通讯员,何程远。”

程远看起来比我要年长些,他满脸堆笑,很是热情地跟我握手。即便22年过去,他给我的第一印象依然生动清晰:个头不高,头发有些稀少,握手的时候不忘用另一只手把一本书抱在胸前,很有那时农村青年的文艺范。

后来,我们便经常接触,他或提供新闻线索,或与我一起采写新闻稿件。开始,他总客气地称呼我“老师”,听得我有点别扭。熟络之后的某天,他突然叫我“老伙”(估摸着就是“老兄弟”、“老伙计”的意思),我才有了找到“组织”的感觉——这称呼好,带给我的是货真价实的亲切。

我们空闲时在一起也就是聊聊天,抬抬扛,说说文学,逛逛马路。要是兴致来了,便去K歌。程远的民歌唱得特别好,《喀秋莎》《三套车》是他的拿手曲目,但最能体现他唱功的是刘欢那首《这一拜》。程远拿了话筒就要开唱的时候,K歌大厅还闹哄哄的,待他嘴一张,声音就矮下去了,继而彻底被爆棚般的掌声取代。唱完,程远已是满面红光,但他会很认真地看着我,假装谦逊地说:“老伙,献丑了!”

其实,程远有着不一般的交际天赋,市报、省报一些记者下来采访会与他联络。那时,他喝酒,喝得也不是一般的豪爽。尽了兴,他会喜来疯地来一段小曲清唱。

但后来,他不玩新闻了。那时流行洗头泡脚,他便设法开了一家休闲中心。这一行可是招惹是非的买卖,有一天深夜两三点钟了,我的call机响了,一回话,程远说招惹了恶人,对方要拖一车人到他屋里“抄家”。我便叫上一个朋友租了辆摩托车,急急地赶到了他住的出租屋里。那时的我,十足的愣头青,还沾带着匪气。我让程远拨通了对方的电话,冲着对方就是一顿猛骂,末了还死逼对方:“借你十个胆子,我赌你今天晚上不敢过来!”我丢下话筒的时候,程远慌不迭地喊我“老伙”,嘴巴惊成了“O”型。

我的刁蛮险些闯下大祸,不过还好,对方被生生地唬住了,自此往后,都没敢再找程远麻烦。

本以为程远弃文从商总会赚一些钱,没想到两三年之后的腊月廿八,突然接到他的电话:“老伙,帮忙凑些钱,店子里员工工资发不出,一家人过年也还没有着落。”那会,我刚回家,天空正下着雪,盐粒般大小的雪一下就铺满了院子。那时的程远,女儿才几岁,她一定在家里巴望着爸爸回家呢!我和几个玩得来的朋友立即凑钱,总算是帮着程远度过了年关。

休闲中心开不下去了,但程远的脑瓜子终归算是灵泛,不久竟然承揽起了补漏、外墙清洗等专业活,而且,所有的债务也很快就还清了。这时的程远,头发更加稀少,小肚却已微凸,每次与我会面,远远地就见他裂开嘴巴笑着,身子颤巍巍地像企鹅一般移步过来。而且,他又找回了之前的文艺范,经常拿一本《知音》什么的在胸前晃来晃去。看着他这副熊样,我每次都会骂一声:你走快点就会死呀!他不愠不怒:老伙,哪比得上你年轻哪!分手的时候,他会大手一挥:“老伙,再见!”转身给我一个背影,晃悠着走了。

以为日子总可以这样平淡而又踏实地继续,但意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四年前的一天,一个陌生电话打到了我的手机上,一接,传来的是程远急促的声音:“老伙,我在外地躲难。一名工人在清洗外墙时,安全绳突然断了……我得在外边多筹些钱用于赔偿,你跟我在家里观好场。”我握着手机,眼睛直直的:“程远呀程远,你是命不巴肉啊,这倒天的大事怎么就给你摊上了呢?”

还好,这件大事情后来通过法律途径妥善处理了。可等我再次见到程远时,他的头发几近秃顶,胡须却仿佛在一夜之间长了出来。

许是否极泰来吧。接下来的几年,程远在城里买了房,女儿也顺利地考上了大学。这不但让他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安身之所,更有了对未来的念想,人顿时变得年轻起来。他是我们一窝朋友当中最早玩微信的人,也许就是因为有了微信,有了朋友圈的互动,让我们误以为朋友时时刻刻都在身边,我们见面的时间反而少了。去年国庆节前后,程远晒出了全家去南宁的照片,一拨一拨的,背景全是当地的风景名胜,让人感觉幸福真像花儿一样。交往这么多年,他还从没有这样高调出行过,我为他点赞,他立时回复过来一张开心的笑脸。我在朋友圈或QQ上发文章,他也会点赞,要是见点赞的朋友有些多,他还会不失幽默地发一段文字提醒我:“老伙,这里边好多的点赞都是假的——我是真的。”

今年6月底,我发现他好久没发朋友圈了,QQ也没有了动静,便一个电话拨过去,听见他“嗯”了一声。

我吼:“你还活着?”

“老伙,你可以去摆摊算命了,要不怎么会讲得这么准呢?告诉你,我多活了大半年了!”他的声音病蔫蔫的,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

在我的追问下,他说出了原委。去年国庆节前夕,他突感身体不适,去省城医院检查,才得知自己患了癌症。医生告诉他的家人:继续住院治疗,看能不能活三四个月,否则,最多能活一个多月。这致命的消息没有让程远感觉到五雷轰顶,他表现得特别平静和淡定。他对家人说:反正结果是一样的,还住什么院?白浪费钱!他把身上带的现金悉数掏出,一张不剩地送给了困难的同室病友。从省城回来后,他带领一家老小去了南宁,原因之一是听说那里中医治癌的效果不错,原因之二是真想去外面看看风景。

“我跟‘苹果’老板得的是同样的病,他是成功人士,我不是。但对照医生的估算,我已经多活六七个月了,赚了!”

死神来叩门,程远依然幽默、乐观。

我急着要去看他,却遭到了他的拒绝:“老伙,你千万别过来,我已经受不起任何小小的激动——要不,你等我身体恢复些再过来。”

我答应了他,但联系了几个好友,大伙决定择日“突袭”。

然而,突袭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噩耗就传来了。

程远的葬礼在一个叫茅栗圩的小山村举行,那是他的出生之地。遗像里的他脸色有些苍白,却微笑着,眼神质朴、清澈,让我想起22年前他一手把书抱在胸前一手与我相握时的样子。

我点燃三炷香,对着遗像拜了三拜,泪水已然不能自已:

我死要面子的兄弟啊,老伙看你——不,送你——来啦!

遗像里的程远依然微笑着,却永远笑不出声音来了。

有一种冰冷,就叫阴阳两隔。

程远是走出茅栗圩进城谋生的农家孩子,我不知道程远的父辈在小山村里算不算得上是文化人,也不知道给孩子取名“程远”究竟有着怎样的寓意,但我知道程远一路走来的磕磕碰碰以及忧乐悲喜。他的路,又何尝不是我们这些离乡背井的农家孩子在外的打拼之路?

我呆立在茅栗圩村口。一栋平房里,电视上正放着《三国演义》,一阵熟悉的旋律传来——

这一拜

春风得意遇知音

桃花也含笑映祭台

……

歌声渐起,程远渐远,那一刻,只觉时光老去,徒留伤感

愿老伙的灵魂在故土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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