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支爱情
“啪”--一声清脆的碰撞刹那打破宁静的氛围,弥漫的烟雾搅得人心犹如三伏天失眠难捱一样烦闷。阿伟烦躁地坐在客厅那张堆满了文件和烟蒂的八仙桌旁,袅绕的烟气就从他的手中一直延续到屋顶朦胧的吊灯;而萌萌,则安静地站在不远处宽大整齐的橱窗旁边,闪烁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时顺着萌萌清秀的脸庞落下,滴落在凌乱的木质地板上,溅起的尘埃就随之一起淹没在飘渺的雾气中。顺着萌萌脚尖半米的方向,一只殉职的小猪钱罐被摔得粉身碎骨,面目全非。只有零星三两枚硬币孤零零躺在一片残骸中,似乎在哭诉刚才那一场血雨腥风……
阿伟和萌萌是大学的同班同学。打从那个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年代开始,他们已经开始拍拖。阿伟高大英俊,是校足球队队长;萌萌婀娜多姿,也是校红会会长。由于二人学习上,工作上经常蹭面,自然日久生情。食堂教室,到处可见他们出双入对,卿卿我我;花前月下,也留下了他们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俨然一剧后现代的罗朱浪漫史。慕死多少痴男怨女,也羞煞多少孤男寡女。
记得萌萌二十岁生日那天,阿伟送给萌萌这样一个小猪钱罐。并深情款款地对萌萌说:“从今以后,这个小猪就是我们爱情的见证。当这个小猪肚子满了的时候,我就会娶你。”萌萌则两晕绯红,羞得把头深深埋到了阿伟的怀里。
以后的每天,无论多么苦,多么累。萌萌总会往里塞上一个硬币。听到硬币“叮当”而落的声音,萌萌就会陶醉得欲昏不能,欲醒不得。然后,萌萌又会抱起那只憨厚的双眼眯成一条缝的小猪一阵狂摇(幸亏是个瓷猪,要是真猪,不要得胃下垂啊?!),听着里面“哗啦哗啦”的声音,就会一脸的憧憬,一脸的幸福,似乎自己已经穿上了洁白的婚纱,而那只可爱的小猪,就当它是教堂的神父吧!
日积月累,那只瓷猪已经被养得胃鼓肚圆,体重也飙升几倍。萌萌依然亲热地抱起小猪,一阵狂摇--原来的“哗啦哗啦”也已经听不到,只有“咕噜咕噜”的憨叫,就好像小猪吃饱后打的响嗝。萌萌也总会禁不住欢欣,对着猪嘴一顿猛吻,引来红眼一片。更有好色者感慨:“这世道,做人还不如做猪。”
这时候,阿伟和萌萌也要大学毕业了。阿伟顺利地进入了一家知名的外企公司,而萌萌却选择了继续读研。所幸的是,两个人还在同一个城市。也就是此时,阿伟和萌萌开始同居了,在郊区的一个并不宽敞的小屋,就是他们温馨的家。而那只代表了他们爱情的小猪,就静静地立在他们的床头,每天都可以看到他们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并不富裕的小家,有了阿伟的顽强拼搏和萌萌的细心布置,倒也充满欢乐。萌萌仍然会每天喂给小猪一个硬币,然后和小猪耳语厮磨一番。只可惜小猪难解风情,可怜了萌萌每次不得不唱“独角戏”.
终于有一天,瓷猪的肚子实在是无能吃力。浑圆的肚子,宛如待生的孕妇。阿伟果然信守承诺,也就在那一天,他们走进了礼堂。在美丽的红地毯上,阿伟给萌萌戴上了闪亮的金戒,而萌萌却送给了阿伟那只憨厚的瓷猪。那只瓷猪也穿着整齐的西服笑开了花,仿佛典礼的主角是它。那天,萌萌笑的好甜好甜……
接下来的日子,阿伟自己开了家公司,阿伟也在本市最繁华的地段买了一套大房子。那只瓷猪更是受到了贵宾级的待遇,站在了新房间橱窗最显眼的位置。萌萌偶尔也会来隔着玻璃看看它,但再也没有了萌萌那温暖的双手把它抱起,也没有了萌萌甜蜜的亲吻。它就那么一直站着,站着,不再会有“哗啦哗啦”或者“咕噜咕噜”的响声……偌大的房子里,它无聊地陪着它肚子里的那些--爱情的见证。
转眼间过去了两年时光。萌萌终于拿到了法国的签证,要去法国读博士;此时的阿伟,经过两年的努力,公司已在当地小有名气。那天晚上,萌萌乖巧地偎依在阿伟的怀里,娇滴滴地和阿伟商量着:“阿伟,我要去法国读书了。”
阿伟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萌萌披落的长发,另一只手紧紧搂着萌萌纤细的身体。
“这不是你多年的梦想吗。现在终于实现了。”
阿伟的话语犹如扩散的气体分子,游弋在空荡荡的房间内,有点冷清清的……
“我走后你怎么办呢?你会不会想我?”
阿伟没有言语。他望着萌萌水汪汪的眼睛,整齐修长的睫毛,小巧玲珑的鼻子,还有那珠圆玉润,略显朱红的双唇。阿伟轻轻地贴了上去。萌萌也就顺势倒在了床上……
秋天是个离别的季节。当最后一片枯萎的树叶也黯然凋落的时候,萌萌已经飞在了三万英尺的高空。俯视而下,这个城市是如此渺小,川流不息的街道和繁华热闹的广场也只是这单调的绿色和白色之间的点缀。而他们那天荒地老伟大到宇宙的爱情,就生长在这微乎其微的弹丸之地上。萌萌想起了好多好多的往事,当然还有那只傻乎乎的小瓷猪。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溢满了眼眶。
正所谓“商场如战场”,萌萌走后第三年,阿伟公司风云突变。先是扯上了一笔经济官司赔了不少钱,后来公司管理又出了问题,一些高级职员纷纷被其他公司挖了墙角。公司的股票持续下跌,公司财务也开亮红灯。
阿伟开始了抽烟喝酒。并且愈抽愈凶。公司所有员工工资,已经拖欠几个月了。阿伟虽然身为总经理,口袋里也免不了空空如也。烟瘾上来,阿伟实在熬不住,突然,阿伟想起了那只瓷猪。想起了瓷猪肚子里的那些--属于他和萌萌的爱情。
生计尚且不保,何言爱情?
“今日老夫有难,望猪哥能出手相助,此钱暂借。滴水之恩,阿伟今后定涌泉相报”.
阿伟虔诚地对那只猪行了跪拜礼--一阵三叩九拜之后,阿伟迫不及待地取出了瓷猪。
倒霉的是那只瓷猪,被阿伟一双强劲有力的双手折腾了半天,终于抠出几枚硬币。那只瓷猪呆呆地望着阿伟远去的背影,是在怜惜惨遭毒手的钱币还是预感自己时日不多?
公司的债务愈累愈高,阿伟的烟愈抽愈狠,瓷猪肚子里的硬币也犹如遭受了灭门惨案。一个月下来,瓷猪肚子里只能听到“叮当叮当”的声音,就像瓷猪在痛苦地呻吟。
秋天,同样是个相逢的季节。萌萌从法国回来了,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阿伟。可是,萌萌没有丝毫的惊喜,却多了份感伤:阿伟变了,以前那个高大自信满嘴甜言蜜语的阿伟再也找不到了。如今的阿伟,是如此的苍老和憔悴:凌乱的头发,稀稀拉拉的胡渣,张口浓重的烟味,一脸的压迫和殖民。这就是萌萌无数次在梦里期待的阿伟吗?
萌萌回到了久违的家,家里早已没有了温暖的气息。衣服和鞋袜朝夕相处,泡面和马桶也可以相安无事。大大小小的酒瓶酒罐充斥着房间每一处角落,堆积成山的烟蒂随意地在桌子上安营扎寨,而那只瓷猪,则无辜地站在敞开的橱窗上。萌萌心疼地把它捧在了怀里,却发现它的耳朵,它的鼻子已经是伤痕累累。萌萌轻轻地摇了摇,“叮当叮当”的节奏宛如小猪的声声啜泣。一滴热泪顺着小猪的脊背缓缓流下,萌萌辛酸地闭上了双眼……
自从萌萌回来后,阿伟又开始了酗酒,每天晚上都是很晚才醉醺醺地回家。萌萌每次不得不半夜起来给阿伟倒茶醒酒。阿伟的脾气如暴躁的公牛,醉酒后更如发了疯的恶魔。稍有不顺心的地方,就对萌萌拳打脚踢。每天清晨,萌萌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摸一下红肿的脸庞,痛的。每当此时,萌萌就会抱起那只可怜的瓷猪,翻出一个硬币小心翼翼地投进去。然后任眼泪,一滴一滴顺着小猪光滑的脊背,流进小猪的肚子。
小猪一天天积累着萌萌的眼泪,却再也积攒不起萌萌和阿伟的爱情。萌萌每天的执着往往被阿伟一天就耗个精光。因此,小猪的肚子也往往是饥十顿,饱一顿。每天听到的,只有小猪“叮当叮当”的叹气。
又是一天的深夜,阿伟一身酒气的推开了门,萌萌马上起床,迎了上去。阿伟的眼睛充满着鲜红的血丝,嘴里不时泛着令人作呕的酒气。萌萌不禁捂了捂鼻子,“你怎么又是这么晚才回来,我不是说过不要你喝酒了?”
萌萌轻声抱怨着。
“老子要你管,老子要喝多少就喝多少。老子我还要喝。”
阿伟发疯地吼着,唾沫星子溅得萌萌满脸都是。萌萌下意识地扭转了头。
“你个臭娘们,居然嫌弃起老子来了。”
阿伟咆哮着,右手狠狠地掴了萌萌一个巴掌。
五个深红的手掌印清晰地浮现在萌萌清秀的脸庞上,是如此刺目。
“你喝,喝,喝。早晚有一天喝死你。”
萌萌一把甩开阿伟的胳膊,勇敢地挺起了头。
“你臭娘们,老是咒我死。好,看今天晚上我们谁死。”
阿伟的额头涨得通红,连暴怒的血管,在灯光下都历历可见。
阿伟咆哮着,挥舞着双臂,宛如发了疯的野兽;而萌萌哽咽着,哀叫着,身体紧紧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拳头一下下朝萌萌的头上,身上砸去,发出“咚咚”的闷响。萌萌的头发被撕扯的凌乱不堪。血丝,从萌萌的嘴唇下慢慢渗了出来。萌萌舔了一下,苦的,咸的。
阿伟打累了,“扑通”坐在了八仙桌旁边的椅子上,掏出一支烟。
“去,给老子端茶来喝。”
萌萌望了望阿伟狰狞的神情,没有言语。萌萌径直走到了橱窗边,那只瓷猪,安静地站在那里,凝视着萌萌虚弱苍白的面孔。
“阿伟,你还记得吗?这个瓷猪,曾经是你送我的。”
萌萌深情地抱着那只可怜的瓷猪,声嘶力竭地冲着阿伟喊着。
阿伟白了她一眼,“你废什么话,快去端茶,老子口渴。”
“阿伟,你用心地听着,这只瓷猪就是我们的爱情。我们完了!”
萌萌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只瓷猪高高举过头顶,“我要和你离婚!!”
萌萌的双眼瞪的浑圆,下颌微微颤抖了一下。
那只可怜的瓷猪,那只曾经幸福的瓷猪,那只保存着他们爱情的瓷猪,那只让萌萌魂牵梦绕的瓷猪,被重重地扔了下来。
“啪--”
世界一片寂静,眼泪,再次从萌萌的眼里夺眶而出……
萌萌在郊区,在他们的第一个家旁边,租了一个小家,开始了和阿伟的分居生活。经过那一夜,萌萌对阿伟已经彻底失望了。她在争取办离婚手续,然后,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个曾经给了她幸福,也给了她痛苦的地方。
阿伟经过那一夜的事情,反而清醒了许多。重新振作精神,全力投入到公司忙碌的事务。这一天,阿伟公司来了一个外地客户,和阿伟洽谈了一项新的工程。这项工程很有发展潜力,对于扭转公司的现状,是大有促进作用的。可是,客户要求共同合资才可以。阿伟公司固定资金已经捉襟见肘,对于一下子拿出这么多资金,阿伟犯愁了。
阿伟到银行办理贷款。对于阿伟那么一个面临破产的公司,有那个银行愿意一下贷给他那么多钱?阿伟又四处借款,却是处处碰壁。连阿伟的信用卡,居然也因为阿伟的财政危机而被通知取消了透支的权力。阿伟想到了那套属于他和萌萌的房子,也想起了萌萌。
在萌萌的小家,阿伟找到了萌萌。
“萌萌,这个机会千载难逢。我希望你可以同意卖掉我们的那套房子资助我这一次。”
萌萌一直侧着头,长长的秀发遮住了她脸庞美丽柔顺的弧线。
“那套房子本来就不属于我。我只希望你可以尽快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阿伟望着萌萌纤瘦的背影,依旧是那么的楚楚动人。
“我要走了。阿伟,我衷心祝福你工作顺利。”
萌萌轻轻转过了头,看了一眼发楞的阿伟。
“为什么?去哪里?能不能不要走?”
萌萌的目光是如此熟悉,阿伟突然感觉时间倒流了一般。回想起萌萌不在的时候,自己也曾无数次地梦到萌萌的双眸。就像现在这样安详,这样纯洁。
萌萌的目光依次洒在房内的家具上,饰物上……
“这些东西,都是我们曾经留在这里的。你还记得那时我们的家吗?”
萌萌的语气淡淡的,就像是悄悄吐露花香的月季,没有玫瑰的馥郁,也没有紫罗兰的招惹。而萌萌的眼神,仿佛也淹没在了时空的沉淀当中,如此的沧桑。
阿伟又怎么能不记得呢?萌萌不在身边的时候,无数个孤枕难眠的夜晚,阿伟都会想起和萌萌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而枕边那些情意绵绵的话语,每次回想仍然让阿伟砰然心动。
“萌萌,我对不起你……”
阿伟只感到鼻子一酸,一股温热的液体随时都有爆发的冲动。
“一切都过去了,还有什么谁对不起谁的。小猪已经不在了……”
萌萌的眼神开始恍惚起来。
“我们还可以重来。萌萌,不要离开我。”
阿伟的语调开始颤抖起来,惊的窗外的树叶,都开始“沙沙”作响起来。
“小猪的肚子已经空了,我们的爱情也已经结束了。”
萌萌依然淡淡地说,“空了,空了……”
阿伟变卖了那套豪华住宅,可惜,离客户所要求的数目还是差一点,阿伟感到心力憔悴。阿伟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了,又狠狠掐灭了,因为阿伟突然想起,萌萌曾经劝过自己戒烟戒酒。阿伟又想到了萌萌。
法院的离婚协议书也同时送到了阿伟的手里,按裁定,那套豪华住宅,有一半是属于萌萌的。阿伟拨通了萌萌的电话,“萌萌,卖房子的那些钱,我会还给你的。”
“哦,不用了。我就要走了。”
“啊?你去哪里?”
“我决定回法国,可能继续读博士,也可能在那边开个小店做。”
“已经决定了?不能改了?”
“是啊。对了,你的公司怎么样?”
“哎--!最后还是差一点点。没办法只有放弃了。”
“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谢谢,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对了,我的那份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了。”
“哦--哦,我--我知道了。”
无言,听筒里只剩下彼此的沉默。许久,阿伟才说了话。
“我也会尽快签的。”
阿伟有气无力。
“那你--签--好--后--给我电话吧。”
“好,就这样。再见。”
“再见。”
阿伟望着手里的那几张涂满了黑字的白纸,深深地叹了口气……
与客户最后拍板的日子到了。在阿伟的办公室里,阿伟尴尬得一塌糊涂。
“这个,能不能少一点。”
阿伟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
“当时不是说好的吗。现在怎么突然反悔了?”
“不是不是,确实是公司现在没有那么多资金。”
“当时我是看在你做事痛快的份上才答应跟你合作的。早知现在……”
“公司现在也挺为难,希望你们能多多关照一下。”
阿伟陪尽好话,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
“我关照你们,谁关照我们?”
“要不我先打个欠条,回来我还上。”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也没钱啊。”“没有金刚钻,干吗拦这瓷器活。这不是耽误我们做生意吗!”“没钱说什么,你以为可以透支啊?”
阿伟连连端茶倒水,“你别急,喝水喝水。”
“喝什么水。拿不出钱我们就走人。我们找其他人去,还怕没了你不成?”
“别,别,我想办法。”
虽然空调已经调到最大档,阿伟还是汗流浃背。
“咚咚咚”,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总经理,有人找。”
“没看正忙着吗。现在不见客。”
“她说有特别要紧的事情。”
阿伟极不耐烦,“让他进来。”
少顷,门外突然一亮。一位红衣女子翩翩而来。一股淡淡的清香轻飘飘地弥漫在空气中,宛如清新淡雅的月季。
“萌萌?!”
眼前的萌萌,一袭鲜红的连衣裙,紧裹的上身和谐地勾勒出她动人的曲线。白皙的脸庞,淡淡的唇印,清澈明亮的双眸,工整的眉线。黑亮柔顺的头发在头顶盘成一团,只有几根很随意地飘落下来。璞玉般的发卡熠熠生辉,更显萌萌的雍容华贵。
“几位老板,你们太小看人了。我们公司并不是拿不出钱。我们公司向来是说到做到。阿伟,这里还有点钱,不知够不够。”
萌萌从随身的手提袋里拿出几沓钞票,干净利落地摆在阿伟的办公桌上。梢加估计,少说也有几十上百万。萌萌一举手,一投足,是如此落落大方,几位老板包括阿伟在内都看得目瞪口呆。
“加上阿伟的,够了吗?”
萌萌不紧不慢地说着。
“够了,够了。”
那几个老板刚才还阴云密布的脸上顿时晴朗无云。
“那好,就这么样说定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几位老板的脸都笑开了花。
“一定一定。”
阿伟也是笑逐言开。
送走了几位老板,阿伟和萌萌对面而坐,“这次真谢谢你帮了我。”
萌萌只是微微笑了笑。
“你的钱?”
“是我和朋友的。就当借你的吧。不要辜负我们哦。”
阿伟望着萌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只是稍微笑了笑。
沉默,又是这沉默把阿伟的思念撕裂得支离破碎。
阿伟掏出了那份离婚协议书,“你是来拿这个的?”
阿伟望着萌萌,就像他们第一次认识一样。阿伟看的是如此仔细,如此认真。
萌萌没有回避阿伟的眼神,“你说呢?”
萌萌的语气仍旧淡淡的,仿佛是经过了月季芬芳的熏染。
“萌萌,其实……”
阿伟的胸中堵着千言万语。可是话到了嘴边,也宛如被强劲的空调吹昏了头脑,三跌一撞,显得语无伦次。
“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
“已经没有了瓷猪,你以为爱情可以透支吗?”
萌萌低声学着几位老板刻薄的话语,显然是火候不到。这些话从她口中传出,仿佛也被以柔化刚,软绵绵的,听了反而甚是舒服。而萌萌清澈的眼神,也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躲避了起来,只留下微微绯红的脸颊。阿伟看得如痴如醉。
阿伟悄悄地把手向前伸了伸,勾住了萌萌的纤纤细指。萌萌羞涩地往回缩了一下,却没有缩回来。
“小猪没有碎,在我的心中;爱情没有空,在我的心中;萌萌不会走,在我的心中。唯一不在的,是昨天的阿伟……”
“时间不允许透支,金钱也不允许透支。如果我可以用我有限的生命来换取多一秒钟的和你在一起,我会毫不犹豫。如果我可以用我全部的家产来换取一个愿望,我希望是透支爱情。”
“萌萌,可以吗?”
阿伟的手心沁出了汗水。
萌萌抬起了头,望着阿伟乞求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
阿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天,是萌萌离开的日子。阿伟送萌萌上飞机,也许,这是他们最后的一次见面了。
“真的要走吗?”
阿伟感觉无力回天。
“我走后,记得烟少抽,酒少喝……”
依旧是熟悉的月季花香。
“常给我联系。”
“一定。”
“一路顺风!”
阿伟抬起了右手,冲萌萌微微点了点头。
“谢谢。”
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阿伟静静地立在原地,直到萌萌的身影消失在进站口的拐角处。
“别了,我的萌萌;别了,我最深爱的人;别了,淡淡的月季花香……”
阿伟的心里默默地念着。
“各位旅客请注意,由于可能出现的天气问题,今天下午的所有航班均推迟起飞时间,请各位旅客谅解……”
空气里传来了播音员甜甜的话语。顿时,候机室一阵怨声载道。而阿伟,却犹如被施了定身术,难道时间真的允我透支?阿伟狠狠咬了下自己的手指,痛的吗?不觉得了。难道是梦境?管不了这么多了。如果是梦境,最好我一辈子不要醒来……
阿伟疯狂地朝进站口跑去。
“同志,请出示你的证件。”
两位工作人员拦住了阿伟的去路。
“别拦着我,我要找萌萌。”
“萌萌--”
阿伟歇斯底里的声音回荡在宽敞的候机室,一阵余音袅袅……
“这位同志,请问你要找的人是不是那一位小姐?”
一位工作人员指了指阿伟的身后。
这句话仿佛有无穷的魔力,失魂落魄的阿伟立刻安静了下来。
阿伟轻轻地,轻轻地,把头扭向身后。
真的是萌萌吗?阿伟揉了揉眼睛:鲜红的风衣,白皙的脸庞,淡淡的唇印,清澈的双眸,工整的眉线,还有那熟悉的月季花香。修长的睫毛之间,两滴热泪已经摇摇欲坠。微微荡漾的几缕发丝,更多添萌萌的几分妩媚。
阿伟迈着蹒跚的步伐,久已麻木的面孔上流露出艰辛的苦笑。
四目对视,再也无需什么言语。一切的辛酸,在眼神的碰撞中熔化为拥抱的冲动。
阿伟一边抚摸着萌萌的长发,一边贴着萌萌的耳朵轻声说着:“感谢上天,允我透支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允我透支我们的爱情。”
萌萌突然抬起头,顽皮地冲阿伟眨了一下眼睛。
“喂,不能吃霸王餐啊。什么时候还我爱情?”
阿伟深情地闭上了眼睛,“从现在开始,一生一世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