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命的母亲

母亲在病床上滚动，
只出汗不喊疼。
骂我别在她眼前晃，
整天守着个半死不活的人，
吼我赖着不走，
哪一点像个大男人，
逼我掐死她，
以命偿命。

我用心跳抵紧微笑，
不眨一下眼，
跟母亲说，我妈，
你不是从小教我们，
连蚂蚁也别伤害？
好说警察是我们家亲戚，
掐死个大活人他们都不闻不问？
再说掐死了你，
你一走了之，
我不就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棍？
今后你孙子谁来过问？

母亲一下子变成黑夜，
立马又翻出陈年旧账，
重复谋害我的罪证：
你这狗东西，
小的时候两眼翻白四脚乱蹬，
死又死不掉活又活不成，
老娘找了个土郎中配了个药方，
要取你的小命，
被你爹那老东西撞见，
结果连个凶手都做不成！
语气里，
全是行凶未遂的遗恨。

我不做别的，
只一件事，
嗯嗯啊啊半答半应，
我妈，
等你出了院，
我去跟我爹对质，
再找那个郎中算清。

什么对质？
什么算清？
你是要折腾你爹？
再弯弯拐拐去株连别人？

母亲，
一提到要我的命，
记性就特别好。
一听到我要对质，
就拿我爹来威胁。
一听说我要去算账，
胳膊肘就往外拐。
一骂人，
眼里就有光。
一生气，
人就有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