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
每年都有第一场雪,今年的第一场雪也应节而至。小雪过后只一两天,雪花儿便夹杂着雨点儿,断断续续地飘落起来。入夜,雪花儿逐渐占了上风,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宿,晨起时已经是雪覆万物,好一派“北国风光”了。
小时候常听大人们说:“夏天多雨,冬天多雪。”这应该是庄户人对天气变化的经验总结,久而久之便约定成了一种农谚。巧合的是,这些年夏天的雨少了,冬天的雪也小了,干冷的天气仿佛是在兑现农谚的灵验。
其实不只是今年,这几年山东半岛的雪,就偏向东北部的烟台和威海两地,中南部几乎没下一场像样的雪。即便是下一场雪,也仅仅是象征性地飘上几片雪花儿,算是对冬天的一种点缀罢了。
以往的雪,总是像在和人捉迷藏,久久隐藏在云的背后,迟迟不肯露面。等到你盼得困了、乏了,没有足够的注意力来关注它了,才趁着夜色洒满了城市,洒满了乡村,洒满了山岚和原野,让睡熟了的人们全然不知。今年的第一场雪,仿佛也在遵循约定成俗,趁着夜色悄悄袭来。与往有所差异的是,大风没有给予过多干预,让雪花儿自由自在地随意飞洒,显得是那样的潇洒沉着;把大地覆盖得特别均匀,显得是那样的清新纯洁;田地里的麦苗儿得到了充分滋润,变得更绿、更壮、更旺盛;松柏上的秋叶儿披挂了浓浓的雾凇,把初冬的景致表演得淋漓尽致。略感不便的是,未能及时清理积雪的路段出现了凝冰,交通不是那么顺畅了,但少缺了车水马龙的喧闹、嘈杂和污染,反倒让人们重新享受到了以往的清新和宁静。
这些年,雪后不见雪的情形多了,每每让人感到遗憾,其间不乏人为因素。特别是现在的城市里,即使是下上一场大雪,也很难觅到雪的美景。晶莹柔弱的雪花儿,刚从空中轻轻飘落到地面上,不是被暖冬的气温所消融,亦会被急驰而过的滚滚车轮反复碾轧,瞬间化为淅淅沥沥的浊水,顺道而流,原本想铺就一片美丽雪景的初衷,总是会被人类化为泡影。
或许是上了些年纪,抑或是怀旧的情愫在“作祟”,越是见不到大雪天,越是惦记那漫天飞舞的雪花儿,越是怀念那多雪的往日。
童年的雪,几乎是五天一小下,十天一大下,常常是小雪没脚、大雪过膝,深处及腰。一夜大雪把上学的路给封堵了,害得小伙伴们没法去上学,课堂里显得空空荡荡。而每当大雪过后,村子里都回响起钟声,生产队召集社员们把街上的雪扫起来,再用小推车运到麦田里,给麦田保墒。社员参与扫雪算出工,生产队里给记工分,故清扫积雪不用像现在这样费劲巴力的格外号召,亦无须用“门前三包”的措施加以保证,足见“人民公社”的优越性。
年轻的时候去当兵,来到长白山下才发现,山东的雪,比起东北的雪来,用小巫见大巫来形容一点儿不过。东北的冬天,是雪的世界,兵营内外、山野沟壑,无处不雪。冬季进行的军事训练,是真正的“爬冰卧雪”;冬季拉练走得全是雪路,很难见到一点儿黄土路。好在东北的冬天气温总为“负数”,积雪在整个冬季里都不会轻易消融,故而路上的积雪也很少有机会凝结成冰,穿着毛皮大头鞋走上去,一步一个雪坑儿,久久不会遁失。
时过境迁。大自然不知是要惩罚人类,还是在故意为难人类,“恩赐”的雪越来越少,已无法让我尝到“雪”的享受。于是乎,我只能从茫茫记忆中,慢慢搜索那雪覆万物的壮丽画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