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中秋
中秋佳节,在我心里是美的象征。就如端午节划龙舟的热闹和春节团圆的喜庆一样。但又有别于端午节和春节,它更在我心中有着别样的情怀和思念!
小时候看电视剧《西游记》,八月十五中秋节时,玉皇大帝组织了盛大的歌舞晚会,晚宴的餐桌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大大的心形鲜桃,淡黄中带着粉红,隔着屏幕就能闻到那诱人的香味。这可是桃子最甜最脆的时候。还有那红彤彤的苹果、又大又肥的香蕉、晶莹剔透的葡萄……都在我面前闪烁着金光,让我垂涎欲滴!
尤其是天蓬元帅(猪八戒),盯着美得无法形容的广寒仙子(嫦娥)跳舞时,手里拿根剥了皮的香蕉,张着大大的嘴巴,又不吃,只傻傻地、痴痴地看着广寒仙子的舞姿,真让我恨得牙痒痒!这么美味的香蕉他都不吃,而我又吃不着,只能干着急。不过美丽的嫦娥姐姐也从此在我小小的心灵里,留下了美艳绝伦难以磨灭的印象。直到现在,见到商店里月饼盒上的嫦娥奔月图,也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多么通透豁达的思想啊!让千百年来被情所困、又无法团聚的人们争相传颂。唐玄宗为杨贵妃在中秋佳节创作的《霓裳羽衣曲》,也被后世的文人雅士们作为典故用在诗词歌赋里表达爱意。因此,中秋的明月不仅是美的象征,更是美好情感的寄托!
但在小时候,家乡的中秋节却是寡淡的。劳累了一天的大伯、大婶们吃了晚饭,端着板凳坐在家门前,抬头看到苍茫的夜空挂着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阵阵凉风把秋老虎带来的酷热扫得一干二净,并带有几分凉意时,才恍然记起,“哦,又到八月十五中秋了!”
这些农村的人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能离开家乡到外地工作的只是零星的几个人罢了。除了生与死的别离,基本上长年生活在一起。他们的情谊在平日相互的体谅中,早已融入到点点滴滴的生活中,不必再借明月来表达,而是直接朴实地给予着。
爸爸是那外出的零星几人中的一个,长年在省城工作,除了每年二至三次的休假外,平日里他一人孤身在外,应该时常会想家吧?我从未问,爸爸也从未说。只是每次回家都要为全家人带来不同的礼物:妈妈的是抹脸的油,染发剂等;哥哥的是学习用品;我和姐姐是衣服和鞋子。还带回很多的糖果分给左邻右舍。
记得上小学二年级时,中秋节这天下午,爸爸回家了。全家都喜气洋洋像过年似的。尤其是我,左盼右盼的爸爸终于回来了!邻居们也都高兴地来串门,听爸爸讲外面的趣闻。我则开心地坐在爸爸腿上吃糖果。那天还多了一样零食:月饼。那是我第一次吃到城里的月饼。城里的月饼就是比妈妈在村头小卖铺买的要好吃。又甜又软,又细腻,裹着不同的馅料——豆沙、凤梨、蛋黄,芝麻,入口即化。特别是豆沙月饼,甜而不腻,放入口中不用咀嚼,只需用舌尖轻轻抿一下就化了,并带着股淡淡的清香。不像村里的月饼,总是包着白糖和冰糖甜得腻人乏味。
到了傍晚,我们全家坐在葡萄架下的院子里,吃着月饼,讲着趣闻,好不开心。那时的我还不懂得赏月,在欢声笑语中只一个劲地嚷着要爸妈唱歌。妈妈唱了首革命歌曲,什么歌名根本不知道。爸爸也会唱,小声地附和,有点喊口号的意味。只是和着妈妈那甜而细的歌喉,感觉还算温存。接着爸爸开始唱了。他唱的是《红梅赞》,那低沉、浑厚又有磁性的声音,至今还常常在我耳边萦绕。爸爸在长音处的断开、换气,都恰到好处,比歌唱家唱的都要好。像是在低声述说着一段让人唏嘘不已的往事,连我们小孩子听了也禁不住地叹息。
哥哥唱的最不好听,因为他正处于变声期,高音的地方唱不上,低音的地方又唱不出,惹得我们哈哈大笑。哥哥气得不时地拿眼瞪我,但我还是忍不住笑,然后不断地为他鼓掌、喝彩;姐姐唱的是我们小学刚学的《回娘家》,有好多地方都跑调了。后来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也许月亮也为我家的团聚高兴累了,她没有来到我的梦里。
那年中秋,是我们全家人在一起度过的唯一一个中秋节。后来因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除了春节,我们一大家子再也没有在中秋节团聚过。
时光匆匆,从前的小女孩长大了。爸爸妈妈也走向了老迈。而哥哥在十年前因病已离我们远去。当年的人都改变了模样。只有当初的月亮,还是那样圆那样大。当年和全家度过的那个中秋节,也是那样完美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