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腊八就是年
儿歌道:“腊月八,煮肋巴,腊八不煮十八煮,十八不煮就二十八。”小时候,进入腊月,我们便时时唱着这首儿歌,天天盼望着过年,真是望眼欲穿,因为过年有肉吃。盼到了腊月,就离过年很近很近了。
在川东北地区,大多数农家在腊八之前就已宰杀了年猪,腌制了腊肉。腊八这天,家家户户熬腊八粥。从腊八这天开始,从乡村到集镇便拉响了热烈庆贺春节的美好前奏,奏响了过年的欢乐序曲。腊八已到,年还会远吗?儿时心里那种渴盼过年的劲儿十分热乎,盼父母在腊八节煮腊八粥,盼着在腊月里每天有香喷喷的腊肉吃。可是,在当时经济很困难的年代,物资紧缺匮乏,即便在杀了年猪的腊月里,也不可能天天吃肉,因为一头百十来斤瘦猪的腊肉,母亲要精打细算,作一家人一年时间的伙食安排。
在我少儿时代,平常家里大多是粗茶淡饭,酸菜红苕,每家连杂粮都稀缺,能吃上一顿肉食,那是多么幸福的事,只有过年才能吃上几顿干饭和猪肉。而到了腊八,乡村就有了年的意味,我母亲不会太吝惜腊肉。每到此时,我们几兄妹便围在母亲身边,看母亲如何精心仔细地给我们煮腊八粥,其实食材也无非是家里现有的平常之物。母亲淘好比平时多很多的大米,把准备好的花生、核桃舂碎,一起放入锅中,再掺上大半锅水,盖上锅盖。我们几兄妹在灶前生火添柴。这时,母亲拿来一大块腊肉,在案板上切成大小一致的小肉块,再把猪肋骨宰成两三厘米长,全部放入锅中,等锅里沸腾了,母亲叫我们缓慢加柴禾,用文火熬着。大约过半个时辰,母亲又往锅内添加半碗豆腐块,轻轻搅拌。此时火苗舔着锅底,锅内越来越稠的粥冒着香喷喷的小气泡,再过去半个时辰,母亲把准备好的葱姜蒜、少许盐巴以及芹菜放入锅中,用勺子搅拌均匀,那香气直往人肺腑里钻。
这就是我们家的腊八粥,虽然平常,却是那时我们家一年中难得的好饭食。腊八粥熬好之后,不能急着吃,必须先要舀一大碗,去野地敬神祭祖,之后还要赠送亲友,一定要在中午之前送出去,最后才是全家人食用。
我们家院前院后种着许多果树,梨树、李树、杏树、核桃树、柚子树等,父亲叫我们用刀在枝干上砍上一些刀痕,在刀痕里涂抹一些腊八粥,并对果树轻轻地说:“树儿长得苦,我给你垒把土;树儿长得慢,我给你吃碗饭”,希望来年果树能够多结果实,赐给我们丰收的一年。其实,现在想来,人和果树一样,也长得非常辛苦,结出成果十分不易,需要一生付出巨大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