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生的回馈
秋天到了,田间的阡陌上飘着泥土的气息,我们做孩子的就知道又有花生吃了。看着农田中人们忙碌的身影,我的思绪飞过田野,直至春天。
五月的时候,大人们到地里去种花生,我们像“跟屁虫”似得成群结队而去。在立体种植的田地里,有着密密麻麻的黄花菜,周边还有粗壮的枣树,可种花生的地方仅有一尺多的空地。就在这局促之地,大人们把种子点进浅浅的犁沟,我们跟在后面,用脚丫将它们一个个踩进松软的土里,谈笑间把种子踢出几丈远,那儿仍会长出一棵苗来。
到了夏天,花生苗探出了脑袋,好奇地张望,努力地生长,它们簇拥在一起,和谐地共享着属于自己的领地。高高的黄花菜早已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地抢起了地盘,而地上的花生,仍是下种时那样整整齐齐。它们的根紧紧地遒着大地,手拉手连成一条绿丝带系在田野腰间,浑圆的叶瓣尽情舒展,柔软的枝蔓蜿蜒匍匐,每一株都充满了生命的新绿。
到了秋天,花生终于露出了笑脸,到处是一派丰收的景象。大人们带着耙子、背着箩筐去田里收获,我们也欢欢喜喜地跟在后面捡拾掉落的花生。大人们弯着腰,右手拿耙子刨土,左手拽着枝蔓一提,拎起来再甩甩土,以一个优美的弧线抛出,稳稳当当地落在筐里,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犹豫。我们呢,则赶在后面,在翻起的泥土里寻找一个个带着泥土的“胖娃娃”。拾起一个,双手抱拳,两个大拇指搁在花生最顶那个略突出的“勾嘴”上用力一摁,只听“嘭”地一声,花生壳随着这清脆的声响,裂成两瓣,红中有着淡白的花生便露了出来,轻轻扬起细碎的尘土。掰开,倒进嘴里,脆脆的花生带着泥土的湿气和清香。也不细嚼慢咽,只是粗粗咀嚼,咽下肚去,清凉就穿过喉咙,使得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像吃了人生果一般,无一处不舒畅,无一处不爽快。
不一会,就收了满满几大筐花生。这时大家就围坐在筐旁,将叶下纵横交错的细须所缠绕着的花生摘下,有说有笑,不亦乐乎,待到站起身来时,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的。
花生晒干后去壳,收在一个大袋子里,吊在屋顶下的钩子上。直至冬天来临,北风呼啸,我们这些孩子就缩在炕上的热被窝里,都眼巴巴地瞅着炉子上烤的花生,漫长的冬季就在这充满炉香的味道里度过了。
每次吃花生,我都想起冯骥才《落花生》中的句子,“做人就要像落花生一样,不要像桃树,杏树那样外表华丽而没有真才实干,要做对社会有用的人。”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默默的落花生养育出无私的故乡人。在八省通衢的渭水之畔,是白居易,张仁愿与寇准的故乡。曾记否,他们的清廉,他们的执着,他们的丰功伟绩,他们的朴实无华。难道不是落花生高尚品质的体现吗?
看着那袋花生,我不禁想到:在这个人才济济的社会当中,我们需要的是认清自己所处的位置,戒骄戒躁,默默成长,不需要太过华丽的东西来装饰,只需储精蓄锐,在成熟之际,奋身一跃,展现出最耀眼的自己。
这是落花生的回馈,是我的故乡所给予我的最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