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巴河畔的白桦林

当地人讲，哈巴河从这里流向哈萨克斯坦。哈巴河看似平缓的碧绿水面，往往深不可测，游人不小心掉入河中，弄不好要到哈萨克斯坦去捞人。哈巴河是由许多条细流汇聚，都是雪山之水，冰冷刺骨。这是沙龙组织的采风团，有摄影家，有画家。虽然大家已领略了神仙湾、卧龙湾、月亮湾及喀纳斯湖的奇异幻景，可是近距离欣赏哈巴河原始的白桦林，还是被强烈地震撼了，恨不得将这些美景全部装进数码相机里，只怨手中的画笔局限性太大。茂密的白桦林不像我在俄罗斯看到的，只是笔直挺拔，而是百姿百态，全任了性情。白桦林仿佛成了精，形态怪异，如众仙罗汉样，笑看旅人痴态。白亮的桦树皮，墨色的斑点，摇一身碎金子样的秋叶。有的一根一树；有的三四棵树一根；甚或一根生出六七棵树，恍若三头六臂的哪吒。晨辉撒进白桦林间，金灿灿一片。秋风起，满树林飘舞黄叶，好像童话世界。灰雀的鸣唱更显白桦林幽寂神秘。哈巴河穿行在白桦林间，粗壮的白桦树迎河欢舞；横卧河中的白桦树好像被哈巴河的美景所感染，相偎相依，任金叶嬉戏碧波，搅一河的金波碎银。

哈巴河边的溪流如裸体的娃娃，天性袒露。溪流在石间欢歌，渐黄的野草间夹杂着芦苇，摇曳着丰满的身躯。有图瓦人赶着牛群走来，满树林生动活泼起来。牧人说：他家就住在白桦林深处小溪旁，早晨赶牛羊出去，晚上它们就自己回来了。几百里白桦林外可见远处阿尔泰山雪峰，大草原直延伸向山腰的松林边。图瓦人告诉我，他小时曾随父亲到雪山下放牧，春天把牛羊赶到山上，秋天牛羊自己就回来了，家里为它们准备了过冬的干草。有时回来的牛羊比上山时的还多，因为带回来了小牛小羊。也有被狼吃少了的事发生。父亲讲过一件怪事，有一年上山去看羊，发现羊群围拢一团，呆呆的不叫不闹。他走进前，看见一只怪异的羊，上身白，下身黑，两眼绿光。他用长杆猎枪去捅那只羊，谁知那只羊跳起来朝他扑来，慌乱中他开了枪。原来是混在羊群里的狼。狼号叫着扔掉羊皮逃窜而去。被这只狼吃掉的羊有十多只。

夜宿哈巴河畔白桦林旁，住在图瓦人的大木屋里，六个人挤一张大通铺。立宪、小阳等画油画，我和永进画国画。大家或围炉品酒聊天看速写，或靠着松木墙上沉思，感受大木屋特殊的气味。晚间满天星星，一弯新月，哈巴河欢快的鸣唱，白桦林轻轻的吟诵，雪山的轮廓深沉舒缓。新月将碎银般的影子撒入河水中，寒风带着旅人的醉意，把浪漫的手电激光射向宇宙深处。

当流云展开三千丈翅羽，红晕悄悄漫过天地，雪山便露出它的冷峻神圣，松林从山的轮廓中渐渐显出，哈巴河隐藏在雪山下白桦林的村庄边，炊烟从木屋缕缕升起，牛马沐浴着晨辉，行走在村庄山道。一团白云悬浮在河对面峡谷间，是那般孤独圣洁。山坡上，几十匹马如腾云驾雾般，甩下长长的红尘。

图瓦人是马背上的民族，身上流淌着蒙古人的血液。娃娃从小就骑马玩耍，人们出行以马代步，哈巴河畔常见骑马的男女奇装艳服风驰而过，带着一股野性之美。一个头戴宽边白毡帽、脚蹬黑皮靴的小男孩，骑着一匹白马悠游村庄。着青色花边裙袍的小女孩走上前去，从侧面高处一跃跳上马背，抱着男孩的腰。男孩一扬鞭，白马便快走；男孩用鞭打马，白马撒开蹄飞奔。突然白马撩起两只后蹄，屁股朝天猛蹬，硬是把小女孩抛了下去。从地上爬起来的小女孩，摇着头上的辫子，捂着胳膊，又说又笑地跟着骑马的男孩跑。骑马就是孩子们的游戏。

雪山烁烁，桦林幽幽，苍穹蓝得深沉。我仿佛看见成吉思汗骑着乌龙马，率领骑士飞奔而来，山岳为之欢呼，彩霞为之舞蹈。啊！马背上的民族，驰骋在哈巴河畔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