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无标尺

父亲做了几十年的篾工。他做事的时候不用卷尺，不用米尺，用的是一根自制的竹尺。

这根尺子是他出师的第一天制作的，用到现在。尺子两头和棱边已经磨得滚圆，完全失去了当初的棱角。多少年来的抚摸和汗水浸润，尺子表皮光滑锃亮，通体泛着古铜色的幽光。

这根尺子上原有的刻度是父亲自己划的，格与格之间既不是厘米，也不是分米，只有三长一短的条形符号。几十年了，这些古怪的刻度符号也已经模糊不清。我曾经趁父亲不在的时候好奇地用米尺去量，找不到规律；用市尺去比较，也是不得其法。在我看来这根本就是一根毫无用处的尺子嘛！

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我问父亲：“你的尺子上的刻度这么模糊，几乎就找不到标记，你如何能看得清呢？”

“这根尺子我用了三十多年，各种器物的尺寸都了然于心。几十年下来，刻度只需要做一点参考和印证了。真正的功夫不是靠有形的尺子，而是靠自己心里积累的尺子。”

我明白了，父亲的尺子不是没有刻度，这刻度是几十年如一日标准深深地印在脑海里，了然于心里，磨炼在手上。这刻度是坚持和磨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