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深渊色
牵牛花在乡下一点都不稀罕。素常如一抔泥土,随处可见,田间阡陌、菜园里、篱笆上、庭院中。谁都没有要去种它们,更不会像种庄稼一样精心照看。牵牛花的状态完全是自然的,如野草,春风吹又生。
城里的泥土稀少,除去公园、花坛,就是人家阳台上的花盆里。花盆里竟然养着牵牛花,养花人很上心地侍弄,然后没事时总爱在阳台上对着牵牛花观看,笑盈盈的,一脸欣赏和满足。
牵牛花在日语里有着另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朝颜花。清晨花开,傍晚花谢。即便如此,那里的人非常喜欢这种花,孩子读书时老师就会教他们怎样种植。甚至每年都要举办牵牛花展。与谢芜村为它曾写过一句深情的俳句:牵牛花啊,一朵深渊色。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牵牛花因在不同的地方而相异。就像远离故乡的人手绢里包裹的故土,不仅可以缓解水土不服,也可以解乡思之苦。而对于日日与故土厮守的人,那泥土真的是稀松平常。也像常人眼里泛着光芒,为之生死,为之堕落的金银财宝,到了茫茫荒漠里,不如一块绿洲给人以希望。谁会稀罕一碗水呢?可是,在荒漠,金银财宝只会成为拖累,而一碗水却可以救人的命。
再光鲜的绫罗绸缎穿在身上,寒风凛冽的冬日里,都不如一件朴实的棉衣来得实惠。风雨来袭时,再多的甜言蜜语,都不如撑开一把朴实无华的伞为喜欢的人挡风遮雨让人温暖。
这个世上,没有无用之物,也没有无用之人。此处平常,彼处也许就珍贵了。所有的事情在于天时,地利,机缘。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这自然的一切都可以成为“一朵深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