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走在乡村的铁匠
每年春耕时节,总有一群像候鸟一样的打铁人,推着沉重的独轮车游走在乡村。从此,沉静的乡村被“叮当、叮当”的铁锤敲击声唤醒,寂寞了一冬的田野的春梦开始萌芽。
乡村是土里刨食的,农具就是农人的命根子。日久天长经常使用,自然就钝了或残了。一到开春时节,农具就要“戬”一下,变得锋利无比,干活也省力。这时一冬不见踪影的打铁匠,便会准时来到村子里。搭建好炉灶,支起风箱,把铁锤、夹钳、磨石、水盆等一应家什摆放好,用铁锤在大铁砧子上敲打几下,村里人便知铁匠来了。热心的乡亲们,像迎接远客似的,把铁匠围起来,有拿旧铁来打镰刀、锄头耙柱之类的,有拿农具来维修的,刀口不够硬要淬火的,各家等待修理的农具都堆放在一边。在乡亲们的围观下,铁匠开张干活了。先拿一些柴草点着放在炉膛里,然后在箩筐里铲一铲煤炭加在上面,炉火熊熊,通红的火光映亮了铁匠那古铜色的脸膛。
当风箱将炉膛内的炭火烧旺以后,铁匠便会用铁钳夹着需要锻打的铁料伸进炉内。盖上铁炉的封盖,开始大力地拉动风箱,风箱忽哒忽哒地把风送进炉膛,炉火越烧越旺,炉内浅蓝色的火焰不时从未盖紧的封盖缝隙中蹿出,放在火中的铁块由暗红变成通红,由通红变成刺目的翠蓝炽白。蹲在一旁眯缝着双眼观察火候的另一位铁匠忽地站起身来,抄起夹钳与小锤,动作娴熟地夹出铁块,置于厚重的砧子上,将小锤在冒着热气的铁块上一击。烧火的铁匠抡起大铁锤,甩开臂膀,和着铿锵有力节奏,精准无误地砸在铁匠师傅指点的地方,叮叮当当,轮流捶打,将红红的铁块锻打成各种形状,如锄头、刀、斧子之类的铁器。
铁匠在一个村子,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半月,每天从清早到傍晚,忽哒忽哒的风箱声,叮当叮当的大小铁锤敲击声,便不绝于耳,为平静的乡村增添了许多生气。放学的孩子们来此看热闹,只见铁匠你一锤,我一锤,此起彼落,锤声密节奏紧,悦耳动听,飞溅的铁花火星四溅,有时正看得入神,铁匠突然把锻打的农具伸进一旁的水桶里,“哧”的一声脆响,水桶上腾起一团白色雾气,桶里的冷水哗哗地冒出水泡。孩子们被吓一跳惊叫着逃开,手中不停忙碌着的铁匠,向孩子们做着鬼脸,脸上的汗水和灰混合在一起,被炉火一烘,成了大花脸,一下子就把孩子们逗乐了。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凉,但铁匠却已单衣加身。打铁是热功夫,对着炉火,还要出大力,不一会便大汗淋漓了。农具烧了锤,锤了冷却,再烧,再锤,再冷却,如此反复,原本残钝的农具加工润色一番,火让铁变软,水又让铁变硬,在火与水的轮回中,在铁锤的敲击下,残钝的农具像涅盘的凤凰一样,重获新生。干完了活,铁匠便浇灭炉火,把家档搬上独轮车,游走于下一个村庄。
随着农业机械化的发展,小型农具逐年减少,铁匠活也逐年减少,乡村铁匠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被时代的潮流而淹没,渐远渐失,打铁声和走村串巷的铁匠成为了乡村记忆。